连载｜浦东史诗（10）

　　浦东，是“中国改革开放的象征”和“上海现代化建设的缩影”。从经济领域的改革到综合配套改革，从改革开放的“窗口”到攻坚破冰的“试验田”……浦东的每一次突破，都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历程中留下了深深足迹。著名报告文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何建明创作的《浦东史诗》，首次以长篇报告文学的形式，全景展示浦东开发开放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与时代画卷。这里摘录部分内容以飨读者。

10．大桥选址和贷款

　　也许是巧合，在我第一次到浦东采访时，就住在最靠近南浦大桥的由由喜来登酒店。推开所住的23层房间窗户，南浦大桥的全景尽收眼底：这座于1991年12月1日正式通车的大桥，是第一条由我国自行设计、自行建造的双索面、迭合梁斜拉桥，其形精致而富有美感，宛如一条昂首盘旋的巨龙，横跨在波涛滚滚的黄浦江上，它是上海人“一步跨过黄浦江”的百年梦想的象征，也是浦东开发史上最值得记忆的事件之一。

　　“当时没有任何造大桥的经验和资料，可以说是‘设计没有完整的标准、施工没有完整的规范、加工制造缺乏工艺’，技术、材料、设备、管理等等各种压力确实很大很大。”朱志豪，全国劳动模范，高级工程师，参与南浦大桥、杨浦大桥和徐浦大桥等一系列浦东开发工程建设的“上海当代杰出贡献人物”。他是南浦大桥建设指挥部总指挥，他说在市府批准建议书后不久，市长江泽民多次主持相关会议，研究讨论实施方案，市里还专门成立了建桥领导小组，由副市长倪天增挂帅。

　　为了解决浦东、浦西的交通问题，这座跨江大桥必须与人流最为集中的外滩一带联结，然而由于当时的经济实力和造桥能力的限制，加之黄浦江在市区主段流泾中有弯曲，又要考虑到航行和汛期诸多因素，桥梁选址遇到过许多曲折。最后，是倪天增带着朱志豪等人沿黄浦江两岸跑了好几回，总算在浦西董家码头南、浦东南码头东的黄浦江中间点的地方选定了桥址，因为这里也是从外滩方向往南走的黄浦江最窄的江面段，宽度约350米。在专家们取得一致意见后，大桥选址方案便拍板定下。考虑到防洪和航行因素，最终定下的主桥跨度就是现在的423米。

　　“大桥在保证5万吨巨轮通过，又必须考虑涨潮时的水面高度，桥的净高度至少要达到46米，加上2米安全度，南浦大桥的实际水平净高度是48米。桥面全长8629米，其中主桥长846米，浦西引桥长3814米，以复曲线成螺旋形，上下两环岔衔接中山南路和陆家浜路；浦东引桥长3969米，以两个复曲线长圆形与浦东南路和杨高路相衔接。南浦大桥当时创下了许多全国纪录，其中最重的一根钢梁达83吨，最长的一根钢索227米。大桥使用的高强度螺栓14万套，每根栓直径达30毫米，国内从未有哪个厂生产过，只能从日本进口。上海先锋螺栓厂知道后，坚决要求试试看，结果试成功了！反倒是日本的产品没有通过检验标准。”时任大桥工程总指挥的朱志豪如数家珍地介绍了一大串施工中的技术突破。

　　然而，要建成这座大桥，需要克服的难题可谓重重叠叠，决不仅仅是技术问题。事实上，首先遇到的就是资金问题。整个预算8.25亿元，前期费用由市政府承担，工程费用国家同意通过国外贷款解决。这在当时是破例。

　　“到国外贷款，首先要进行技术审查，通过审查后才能进行商业谈判。有的银行贷款利率不高，但他们会要求总承包——包采购、包设计等。这样一算设计费就不得了，比我们自己预算的设计费用高出五六千万元！最后我们选择向亚洲开发银行贷款，他们相对利率低些，可人家的条件是关注你建桥的时间，这又把我们难住了……”朱志豪说。

　　“你们到底要用多少年建成大桥嘛？”人家问。

　　“三年。”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跟你们类似的但比你们有实力、有技术的加拿大安那西斯桥前后用了七八年时间！你们的技术和实力可不能跟人家比啊！”亚洲开发银行的官员这么说。

　　“我们看过那桥，在技术上我们认为它也是有不少问题的，至于造桥时间，我们是有信心的，因为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人民的工作潜力大。”朱志豪回答。

　　“这是技术和科学，不是耕地。”

　　“我们当然知道这是技术和科学，所以我们更加认真和倾力。”

　　“那安那西斯桥跨度与你们接近，但打桩的深度是80米，而你们为什么只打52米？能行吗？”

　　“我们上海的大环境和气候与安那西斯所在的大不列菲沙河气候环境不一样，除了净荷载与风雨等气候环境，我们的大桥打基桩深度52米完全符合大桥承载力需要……”

　　“NO，NO！对你们的结论我们表示怀疑。”

　　谈判陷入僵局。那时的中国，只要一出国门，尤其是到发达国家，似乎总是矮人一截。

　　“正巧参加那次谈判的外方人员中有一位就是安那西斯大桥的技术负责人，我把一些技术数据和发现他们安那西斯大桥的技术问题的照片一起给他看了，这位专家十分吃惊，当晚就作了计算和复核，结果因为他的结论证明了我们的正确，所以第二天谈判就成功了！”朱志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