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么，另两个不孝又是什么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孟子·离娄上》

　　此语未讲“无后”外的另两种不孝。东汉学者赵岐注：“于礼有不孝者三者，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杨伯峻《孟子译注》）

　　其实，孟子不只一次且具体说过不孝。据《离娄下》，齐国人都说将军匡章不孝，可孟子却与他来往，礼貌待之；孟子的学生公都子不理解，请老师说明。孟子说：世俗所谓不孝有五种，一是四肢懒惰，不管父母的生活；二是沉溺于博戏、下棋、饮酒，不管父母的生活；三是吝啬财物，偏爱妻子儿女，不管父母的生活；四是放纵耳目的欲望，给父母丢脸，使父母遭受羞辱；五是好勇斗狠，经常打架，令父母担心，又危及父母。匡章没有这五种不孝中的任何一种……

　　据《告子下》，孟子与学生公孙丑讨论两首古诗，有如下总结：“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父母的过错大，却不抱怨，会导致与父母越来越疏远；父母的过错小，却要抱怨，是不能忍受父母的一点点刺激。两种表现都是不孝。

　　孔子说：“事父母几谏。”（《论语·里仁》）还说过：“父有争子，不陷无礼。”（《孔子家语·三恕》）主张子女要对父母的过错进行委婉规劝。否则，是对父母不负责任，是陷父母于无礼、不义，这当然是不孝。孟子观点与孔子一脉相承。看来，赵岐的注释准确与否且不论，起码是不错。

　　不孝不管是几种，“无后”（指没有儿子）都是其最大者。不仅孟子这样说，古代中国人也都这样看。西周初立，分封众多诸侯国，“国之本在家”（《离娄上》），每一国都是一个大家，家就是国，国就是家，故称家国。后世学者将其归纳为以血缘为纽带的宗法制社会。这一制度是四五千年前新石器末期产生的父系家长制的延续和扩大。从此，以男性血脉为基础，家庭、家族、宗族层层扩展，在历史舞台上不断上演或喜或悲的故事。

　　周代各都城王宫以外、城郭以内的居民，以及城郭以外、郊野以内的居民，统称“国人”，许多具有贵族身分，特别是中小贵族及没落贵族。此外，还有大量以手工业为营生的自由民。他们要承担军赋，出任甲士，组成军队。城郊以外的民众是“遂人”，亦称“野人”，主体是基层劳动者，承担田赋，为国家提供粮食、肉类、石材、木材等生活和生产资料。这两类人都不得不重视男性后代的繁衍。

　　从西周建国至春秋末叶的五百余年间，始终如此。战国以降，形势大变，但对军力和物资的更大需求仍靠一代又一代男人的支撑。所以，孟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当时普遍的观念，有其历史的必然性与合理性。

　　拙文多次强调，世间道理有绝对的，有相对的，而大多是相对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随着封建社会退出历史，其必然性与合理性便荡然无存了。于今，这句名言已无现实道理可说。制度大不同，观念大不同，生活方式亦大不同矣。（白子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