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秦怡聊《青春之歌》

前些时看到艺术人文频道正播放老电影《青春之歌》，无意中又重看了一遍。那些熟悉的人物和镜头，不禁使我想起了与之相关的片断往事。

杨沫的长篇小说《青春之歌》，我们这代人几乎无人不晓，许多人都看过。林道静的美丽形象，以及从一个轻生的弱女子变成了一个坚强的革命者的人生道路，曾影响并伴随着我们的成长。我和大弟从小睡一张床，那时在我们的枕边总放着几本热门书，除了《烈火金刚》《林海雪原》《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红岩》等之外，《青春之歌》也是其中之一。每晚临睡之前，总要翻上几页，来劲时起码看掉二分之一。其中的故事和人物如杨子荣、林道静、江姐、保尔·柯察金等，早已深深印入我们的心中。

那时爱看连环画，一次在小书摊看书，偶然发现书架最底层有一本电影版的连环画《青春之歌》。当时电影连环画极少，印象中只有《神童》等个别几种，都放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出于好奇，我也试着看了一下，这是我头一遭看电影连环画，居然也深深打动了我，特别是林道静、卢嘉川、林红的几个特写镜头，印象尤深，也是一般绘画本连环画所没有的。由此竟唤起了我想看《青春之歌》电影的念头。

实际上，杨沫的《青春之歌》早在1959年就已改编成电影，并由秦怡、于洋、康泰、于是之等一批著名演员参加演出。谢芳也因饰演林道静而一举成名，后又主演《早春二月》《舞台姐妹》，居然也跻身全国22位电影明星之列，这更增强了我看此片的欲望。

可能与当时电影放映的周期有关，这么好的一部电影，我从小学盼到初中，就是不见重映。直到我读初二那年，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20周年，电影部门才隆重推出了一批反映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中外电影名片。外国尤以苏联为多，如《攻克柏林》《伟大的转折》《斯大林格勒战役》《最后阶段》等，中国电影则有《铁道游击队》《平原枪声》《深山里的菊花》等。其中《青春之歌》放在非常显著的位置，电影广告正是林道静站在火车头边的踏脚板上呼吁民众起来抗日的镜头。我每见此便热血沸腾，并狠下决心一定要看到，认准了日期便提前来买票，售票员还笑眯眯地说：“啊，你这孩子，第一个。”

清楚地记得，是下午四点钟一场的，我一放学即背起书包直奔电影院。刚入场坐定，这就来了四五个女学生，她们都是读高一的，个个挎着书包，风华正茂，鲜气扑人，在我身边一溜坐下，顷刻就使周围散发出一片迷人的青春气息。从她们兴奋的谈话中，知道她们也是期盼已久，早早买了票的。但她们毕竟比我见多识广，银幕中的人物一出现，便会立马叫出饰演者的名字，卢嘉川一出现，她们便脱口而出：“康泰！”林红一出现，“啊，秦怡！”几乎异口同声的，有时还会评说几句。看来她们比我还兴奋。幸亏我还能保持内心的安静，一场电影看下来，除了感动和满足，也使我这个看惯少儿场电影的初中生，知道了不少电影明星的名字。而她们则是在电影散场时，才发现了我这个邻座的小弟弟，其中一位还塞了块饼干给我吃。

多年以后，一次在秦怡家谈起《青春之歌》，我毫不掩饰地赞叹道：“秦先生，您在电影《青春之歌》中饰演的林红形象，出场的镜头虽然不多，但那种美丽，那种大理石雕像般的感觉，那种坚贞不屈的英雄气概，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了，与小说原著中的描写也极吻合，使我至今难忘。”秦怡却低调地说：“这个角色大家都比较认可。记得此片试映时，赵丹正坐在我后面一排，当看完电影中林红的镜头后，便忍不住用拳头捣捣我的后背，夸奖道：‘演得真不错呵！’赵丹这人是很随便的，也不会说假话，这对我也是一种鼓励吧！”

我也坦言，“过去男女同学之间不接触，不说话，也是在看《青春之歌》电影时，从邻座女生的身上，第一次嗅到了她们的芬芳气息，感受到了她们的鲜活魅力和青春之美。”秦怡笑了：“看来《青春之歌》留给你的青春记忆，还挺丰富很美好的呢！”

是的，《青春之歌》不仅伴随我度过了青春岁月，也曾引发过我的青春意识。如今，杨沫早已去世，秦怡已近期颐之年，谢芳也到了耄耋之年，连我们这些当年的小观众，如今也是两鬓苍苍，但《青春之歌》留给我的青春记忆，却是永恒的，美好的。（孙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