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岛的美丽

11 月 7 日电视机里传来一个好消息：上海上港在当日比赛中夺得本届中超联赛的冠军。我虽不太懂足球，平时不怎么看，但这次有种特殊力量鼓舞着我，使我关注了这场赛事。鼓舞我的力量来自崇明岛，它让我想起那个曾经的“徐根宝少年足球培训基地”，进而想起许多崇明岛的美丽。

18年前的春天，第一次去崇明出差，清早赶往码头和同事汇合，一起登上前往崇明岛的渡船。在江上颠簸了几个小时，老同志在船上向我讲述了上海通信海缆登陆站的前世今生：上世纪七十年代前期，国家为了发展通信事业，批准在上海建立海底电缆登陆站，先在南汇设站。第一条海缆登陆时，缺乏机械化牵引条件，是依靠众人肩扛手提把海缆拉上岸，拉进了简陋的登陆站。当时留下一张黑白新闻照片，照片上一群上海汉子，高卷着裤腿，排着长队，喊着号子，齐心协力拉运海缆，这个画面感动了几代人。后来，随着国际通信业的发展，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又在崇明岛新建了“海底光缆登陆站”。那张新闻大照片如今也挂在崇明海缆站里，看到当年艰苦创业的黑白照片，画面的真实美一直激励着崇明站的工作人员。

那天到达位于崇明东边的海缆登陆站，已是中午时分。在一片农田中，四周的养蟹池包围着一座灰白色小楼，小楼孤独地伫立于天地间，楼顶的通信天线笔直地刺向青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走过田间小道，耳边传来一声高过一声，一阵响过一阵的蛙鸣。放眼望去，除了小楼，周围没有人家，田野是绿的，池水泛着银光，路边的小花黄灿灿。我没想到海光缆登陆站是建在这样的环境里，虽然寂寥，却有田园风光。接待我们的海缆站负责人，介绍了站里的情况，交谈了海缆运营维护事项，同时也谈到工作和生活中的困难：交通不便，工作需要的设备物资、生活需要的生活用品，往往因台风渡船停航不能及时供给；工作人员常年驻守海边工作站，每天随便做点吃的对付三餐；远离都市，无法回家看望亲人，不能擅离职守进城购物……这些被海风吹黑的上海汉子，提起家人面露眷恋之情，但对工作却很上心，讲到排除故障、保障了海缆安全，个个喜形于色，面带骄傲和成就感。那日下午离开海缆站，去赶最后一班回程的渡船，走过田边小路，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海缆站几人站在小楼前向我们挥手。那幅“海边孤寂者”的画面，一直在我心中浮现，总觉得寂寥的画面有着特殊美。

几年后的秋天，我陪同外宾再次来到崇明海光缆登陆站，这回海缆站“鸟枪换炮”变样了。还是那个地方，还是被蛙鸣蟹闹包围的田间，小楼被重新改造装修过，安装了电梯，有了院墙。远近有了几户农家，田边的树长高了，小路拓宽了，海缆登陆站的计算机管理水平也提高了，增添了不少新装备。迎接我们的是毕业于名牌大学的年轻站长小鲁，他在几个基层单位锻炼后，刚调到崇明工作。胖胖的小鲁总是乐呵呵，憨实的脸庞经风吹日晒变得黑黝黝。他说：站里人员增加了，有了摩托车，崇明籍员工可以轮流回家过夜。有一次上级来检查工作，尽管之前他们反复自查过，觉得没问题了，却不料领导到达的那天，偏偏电梯突然停电，弄得他惊出一身汗，非常尴尬。从此他们严上加严，全站确保所有设备、设施、线路都有应急反应的备份方案，做到万无一失，后来这个海缆站被评为先进单位。崇明海缆站如今已扩建，机房气派，环境改善，成为中外多家电信运营商共同投资建设并维护的“亚太海底光缆”等6条国际海光缆重要节点登陆站。至今，小鲁那张乐呵呵、冒着汗的黑脸庞还在我眼前晃。

秋日里来到崇明，崇明的美有另样风光。崇明的同事陪我们游览东滩湿地，金色的蒲苇在微风中摇曳，朝阳下沙鸥翩翩起舞。送走外宾，海缆站的同事邀我去他家，院里桔树枝头挂着橙红果实，后院里种满“甜芦粟”。就地摘桔、拔甜杆，品尝了新鲜。晚上住在森林度假村，满院子高大笔直的杉树，隔壁邻居就是“徐根宝少年足球培训基地”。当年的培训场，少年们嗷嗷叫喊，如虎下山。徐根宝带领着一群中国少年艰苦创业，刻苦训练，历经艰难没有放弃追梦的步伐。那晚崇明的同志招待我们，吃了崇明蟹、崇明糕等特产，喝着崇明老白酒，男人们的话题几乎都是徐根宝的少年足球队。在无数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在海风呼呼吹过的日子，值守海缆站的他们看着电视里的足球赛度过孤寂的时光，中国队一次次败阵下来，他们难过得要哭，来到森林度假村，就对着隔壁院子大喊“加油啊！”这些上海男人期待崇明走出去的小将们能够成材，成为中国足球的栋梁。

岁月如歌，时光如梭，一晃10多年过去了。今春重返崇明，大巴车通过“上海长江大桥”，从市区直达崇明岛。在崇明游花海，观果园，看了中华鲟养殖中心和新开发的蔬菜栽培基地……高楼多了，郊野更美。但我心中总是想念着那个海光缆登陆站和森林度假村。很遗憾没能去到海缆登陆站，但到了森林度假村，可惜物是人非。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谁曾想到，昔日的崇明小将，今日的上海汉子，横空出世，磨剑多年终捧杯！徐根宝曾率领申花队勇夺甲 A 冠军， 如今根宝老了，但从崇明走出来的男儿，终不负期望，拿下冠军。他们在绿茵场上奔跑、跳跃、拼搏的画面多壮美！这种美，超越了时空。

崇明的美丽，美在哪里？海浪拍岸仿佛一首散佚的诗，渔帆起航宛如一曲飘逸的歌；村头的桔树林，田间的养蟹池，响过励志号角的绿茵场，经过风雨洗礼的海缆站……崇明岛的美丽，因其纯朴、宽厚而恬静；因其自然、闲逸而清新。曙光中茫野海滩上的蒲苇闪光迷人，月光里绿色森林的杉树叫人难忘，阳光下一个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汉在劳作、施工、训练，他们拼搏的身姿瑰丽耀眼。昔日的风景，今日的光影，重叠在眼前，崇明的美丽，不仅美在景致，更美在一种精神，那一幅幅画面叫人难忘。（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