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燮君：“上海是个美学大课堂”

“上海是个美学大课堂”，这是陈逸飞先生的一句名言。为了“把发现的美传达给观众”，他坚韧不拔，呕心沥血。

连年来，我和女儿陈颖融入了申城美的发现者和传播者的队伍，用画笔努力进行“申城美”的视觉再现和美学传递。

申城之美是“水系之美”。有许多学者写到上海这座“水系城市”涉洋、通海、走江、流河，水系丰富，湖泊棋布，水多、船多、桥多、码头多，上海的整体形态及其特征与丰沛的水系水量、密布的河流湖泊和冲积平原的自然条件之间具有表里或因果的逻辑关联。河流湖泊和低洼高程的地理特征决定了水乡聚落发育的独特性。这种独特性的痕迹处处皆是，如松江府青浦县原辖属乡村聚落共794个，大多以浜、泾、桥、港、湾、圩、浦、溇、荡、湖、泖、泽、堰、塘等与水有关的名词命名，反映了水网纵横交错的生态条件、环境特点、美学元素，以及民众利用改造自然环境的历史活动屐痕。艺术主体可以心相通，以诗入画，以意相会，以水相揉，以“好水知时节”表达江河对城市的知情，以“楼映斜阳天搂水”诠释城市亲水、水连城市的和谐……

申城之美是“凝固的音乐之美”。“凝固的音乐之美”即建筑之美。20世纪以来，上海建筑风格纷呈。作为标志性上海建筑形象之一的海关大楼，为欧洲古典建筑和近代建筑相结合的折衷式。位于北京路外滩转角上的怡和洋行最初是晚期文艺复兴风格建筑，后改为新古典派康林特式，风貌保留至今。汇丰银行自诩为“从苏伊士运河到远东的白令海峡之间一座最讲究的建筑”。位于圆明园路的仁记洋行带有圆锥屋顶，窗间外墙均有希腊古典式装饰，呈现折衷主义风格。外滩33号是外滩最老的一幢楼房，“也是中国最早使用水泥的实例，在建筑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整体上属于英国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建筑风格。1918年11月底，匈牙利建筑师邬达克来到上海，从美国事务所克利洋行的一名绘图员做起，到1924年底成立自己的事务所。在上海的29年间，邬达克的建成项目不下50个（单体超过100座），外观涉及古典主义、折衷主义、装饰艺术、现代主义等不同风格，上海的大光明大戏院、国际饭店、真光大楼、绿房子、邬达克旧居、“爱神花园”等都是他的杰作。《上海的早晨》《梦从这里飞出》《岁月是一种状态》《追寻已远》《年华的超然》《留得旧弄寻昔音》《聆听海关钟声》《雍和祥瑞》《城市的心灵之窗》《辗不碎的月光》等作品留驻了“凝固的音乐之美”和宜居空间的营造智慧。

“色彩之美入画来”是必然的。上海美，还在于城市色彩美。蓝天，白云，城市绿地，江河水系波光粼粼，历史文化名城的悠悠文脉呈古色，城市现代转型时的色彩留驻甚斑斓，城市特色区域的固有色彩显个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无形人文色彩增添“城市色彩的饱和度”……清晨，城市的天际线上露出微微晨曦，东方开始有了金灿灿的染色，把偌大的城市染成一片金色。傍晚，天气渐暗，华灯初放，上海这个特大国际大都市，各类建筑色彩、人文色彩和自然色彩和谐地统一在“城市色彩大调子”中。

此时，想起王安忆在《长恨歌》的开头的语句：“站在一个制高点看上海，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它是这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上海的弄堂”融入到“背景色”，华灯渐亮，其色晶莹璀璨，加上高低错落的高楼大厦的奇异色彩的融入，整个上海的城市色彩显得既豪放又深婉，既夺目又静谧，天穹还请来了月亮和繁星，上海出现了另一种美丽。遇上节庆之夜，城市更显喜庆之色。从上海当年的“张园”亦可解读上海“城市色彩”之一斑。张园园中一望平芜，尤称旷适。有荷池广数百亩，隔池有红梅数百本，两花盛开，游人到此，仿佛置身于西湖孤山、三潭印月之间，亦热闹中一清凉境地。所植外国花卉甚多，多则藏诸玻璃室中，园中柴扉题曰“烟波小筑”，又曰味莼园，隶字古雅，温润萧散。东北隅有西式旅馆，旅馆之南，有曲沼一，红桥三两，架于其间，沼心小屿，杂莳松竹，桥西垂杨与四周杂树，摇曳生姿，春秋佳日，士女如云，沪上园林，色彩夺目。调遣视觉意象，可邀城市之色，展申城之美；集四季之色，汇动态之美；聚年轮之色，绘历时之美；留“淡去之色”，驻传承之美。（陈燮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