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我们身边

学者、文学评论家、编辑家刘绪源先生离开我们一年多了，因为觉得心痛，所以我每每想起他的时候，总是想一些他和我们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

上海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的老领导周基亭是第一个告诉我刘绪源罹患肺癌的消息的，他希望我能够就治疗方面的问题直接与刘绪源做些商讨——由于我自己也得过癌症，所以他认为由我与刘绪源交流会比较顺畅。事实上，当时，由于无法进行手术，刘绪源正就要否进行化疗很是纠结。我是非常反对癌症患者的随意治疗和过度治疗的，但是，我们又不能全然放弃，坐以待毙，可令人遗憾的是，在这关键时刻，包括医生在内，也都是各说各的，甚至意见相左，所以，处于火山之上的患者相当无奈，最后的选择只能由自己或家人作出。刘绪源在胸科医院拍过一系列的片子，所以，那里的领导和医生反复地读片，最后告诉我说，由于当前病势的发展非常凶猛，所以只有一种方案可以选择，他们相信采用一定剂量的短期化疗将是有用的。既然是排他性的唯一选择，而且他们还将具体的四次化疗方案给到了我，我也像家人一样地接受了。

我打电话给刘绪源，跟他说，你准备一下，我陪你去一次胸科医院。他说好的，到时候与医生一起讨论讨论。其实，我已经都帮他办好了入院登记，住进病房的当天就开始进行化疗。2017年1月23日，我和他在医院碰头后，将情况详详细细地告知了他，还对化疗反应的预防措施作了具体的交待。他不禁笑了起来，说我是先斩后奏，不过，他很信任我之前所做的事情，于是，一点不再纠结，立刻答应了。为了让他精神放松，我在病房里陪了他一个上午，与他有说有笑地谈论文坛的“趣闻轶事”。

事实证明，这四次化疗是管用的，有效遏制了迅速扩散的病情。治疗结束后，刘绪源给我发来了微信：“医生已看了CT报告，她算了一下，说病灶缩小了一半以上。一般小三分之一已是特效。我特地问：缩小是啥概念？是受伤了，还是……她瞪我一眼：是杀死，消灭了！当然化疗不会杀得那么彻底，让其偃旗息鼓，准备长期共存就是！”我自然很是高兴。刘绪源的精神明显地提振了，他还去外地作了休养，在家人和文学界朋友的陪护下，看山看水，心情甚好。可是，他是一个钟情于事业的人，一边接受中医等治疗，一边又开始了工作，写文章，整理书稿，参加研讨会，担任文学奖项的评审。我非常担心他的身体，在得知他的病情又有反复之后，直截了当地朝他发了火，让他立刻老老实实地好好休息。他以一贯的儒雅笑着对我说，其实他很享受工作带来的快乐。我想，如果一个人能在病痛中从工作里得到快乐，也算是一种心满意足了。不过，我还是很忧心，甚至这种忧心让我心情沮丧。

2018年1月8日，我在寒风凛冽中赶去看望已在弥留之际的刘绪源，我抚摸着刘绪源因打点滴而淤青的手背，伏在他的耳边安慰他，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刘绪源离开我们一年多了，可他的亲朋好友们却一直念叨着他，仿佛他根本就没有离去。3月13日，是刘绪源诞辰六十八周年，我们会聚在一起纪念他，大家都说好了，不用悲伤，聊聊那些与他一起谈笑风生的日子，因为他还在我们的身边。（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