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树节，我记住了

母亲离去，与父亲相隔仅仅９年。

１９９２年，父亲因病离世后，母亲一时不能从悲伤中缓过神来，我怕再出意外，每天下班后，总是急急地蹬上自行车，从县城赶往十几公里外的老家去给母亲陪夜。每天晚上，我又如同儿时一样，与母亲同睡在一个房间里，一方面，聆听母亲讲述几十年来稼穑的艰辛、治家的不易，以及很多很多或痛苦或愉快的往事；一方面，向母亲报告这些年在党的培育下我的成长、我的收获。陪伴母亲的那几个月里的每一个晚上，都让我一次次前所未有、如此近距离、如此水乳交融般地体会到了母亲的那份慈爱和温馨，我也总是在母亲愈来愈高的悠长的鼾声中幸福地进入梦乡。

而这一次脑梗，事发竟如此突然。

三天前，一个周五的下午，正在当时的三墩乡采访的我，接到了下沙敬老院负责人的电话，说是母亲突然不省人事，催我迅速赶去。

司机以少有的速度将我送到敬老院。简单问询后，我迅即与南汇中心医院联系，把母亲送往医院抢救。

平生第一次，我像当年儿时母亲搂抱我于怀里一样，在车里一面紧紧地怀抱着母亲，一面仔细端详着母亲那张历经风雨沧桑、额上布满了被岁月雕刻成深深浅浅沟槽的古铜色的脸，眼睛不禁一阵发酸。是啊，几十年来，为了养育我们兄妹六人，一直为心脏病所累的她，节衣缩食，任劳任怨，即使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最艰难的岁月里，虽然食品严重短缺，但她始终以乐观的心态，为我们遮风挡雨，温暖着我们的心灵。

不知是否为我的深情所动，车到新场，母亲突然慢慢睁开眼睛问我：“现在在哪里？”我一时惊呆了，连忙告诉她，正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接着，母亲的神志似乎愈来愈清醒。待至医院，她甚至能在我的搀扶下慢慢走向病房了。

先前，母亲曾小中风过一次，不过由于发现、治疗及时，倒也无甚大碍。这一次，正当我为她能再次逃过一劫而暗暗庆幸时，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两天，病情竟峰回路转、一泻千里，将我与母亲分隔于天地之间！

呜呼哀哉！

虽然，我的父亲是一位几十年的老校长，可是，我的母亲却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尽管如此，从小，她就要求我们刻苦读书，像田园旁边的那棵椴树，长大成才。

如今，母亲走了，走在阳春三月那个植树的日子。冥冥之中，我仿佛听到她在昭示我们：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精神的高低与传承！

3月12日，植树节。哦，母亲，我记住了！（唐同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