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海·影音 | 《复仇者联盟4》：后现代与奇幻叙事

　　《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接续《复仇者联盟3：无限战争》，讲灭霸用无限手套毁灭了一半宇宙生灵，并重创复仇者联盟。回到地球的英雄们以众暴寡，讨伐解甲归田种花的灭霸，却得知他已毁掉宝石，怫然大怒的雷神砍下了灭霸头颅。五年后众虎同心回到过去时空，找齐了6颗宝石，与灭霸展开终局之战。钢铁侠用无限手套使灭霸及其军团灰飞烟灭，取得了胜利。

　　后现代语境让神魔与科幻杂糅融通，奇幻叙事令漫威电影宇宙的格局无比宏大，也使《复联4》关涉的时间长、空间广、人物多，具有了史诗般的叙事规模。神魔片和科幻片，是奇幻片这棵大树上的两生花，怒放在时间长河的两端：一个生在遥不可知的过去，以冷兵器、魔法、灵异、古装等元素构成世界观；一个长在远不可及的未来，以热兵器、高科技、人造生物、星战等元素构成故事规则。两者本是以当下为起点，面向截然相反的时间射线上的两级叙事，无可交集。但是在后现代语境和奇幻叙事中，中西方文化交融、神秘学与未来学贯通，时间机器和宇宙飞船在时间轴和空间域任意穿越，神魔、科幻和当下被置于同一时空中：神祗和人造人联袂同框，冷兵器和热兵器对阵鏖战，上古怪兽和高科技生物一决雌雄，“关羽战秦琼”不再被当作胡诌。

　　漫威的最大特色就是后现代和奇幻叙事，奇幻的本质就是光怪陆离，奇幻叙事就是怪力和乱神的“乱炖”和“杂烩”，就是禅精竭虑地让观众“中毒”“迷醉”而不能自拔。在《复联4》中，作为“怪力”的魔法是超能力，未来科技也是。六颗宝石制作成的“无限手套”，作为“怪力”很不“科学”——不仅可以随意扭曲时空，秒杀至尊神灵，甚至打个响指便能抹去半个宇宙的生灵。钢铁侠的盔甲、雷神的锤子、美国队长的盾牌、鹰眼的弓箭、皆为上古神话时代的神兵利器，拥有这些“古董”的“乱神”却能与高科技亦或生化变异的绿巨人、蜘蛛侠、蚁人等为伍作伴，也能与宇宙飞船、时空隧道、量子空间、人造生物这类“未来概念”和光同尘。《复联4》是22部奇幻片的总结和极致，堪称完美。

　　漫威的迷魅，是塑造了钢铁侠、美国队长、雷神、绿巨人、黑寡妇和鹰眼侠这类拥有阿凡达（化身）的超级英雄，他们很凡俗，至情至性，个人主义严重，与希腊神话“神人同形同性”的特征一脉相承。而有信仰的大BOSS，更是魅力非凡。灭霸作为《复联3》和《复联4》真正主角，是世界影史最成功的反派之一。《道德经》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灭霸就是老子所言的“天地”和“圣人”，他的“不仁”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不仁义”，他是“阴骘下民”的造物主和救世神，以不让宇宙因为人口过剩自毁为己任，随机杀死全宇宙一半生灵完成“计划生育”，是为了让剩下的生命能更好地生活。他背负暴戾恣睢的骂名，但筹谋的是经天纬地的“大事”，他的残忍显示的是安排宇宙秩序的王者风范，他的宏图大略难以为超级英雄这类“常人”所理解，他看起来的不仁实际是大仁。老子推崇的“道可道，非常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绝仁弃义，民复孝慈”是对灭霸的最好注解。灭霸也爱女儿，也有七情六欲，但在亲情和理想/使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可惜凡俗心较重的超级英雄们鼠目寸光，爱亲人，爱战友，爱生命，以保护者自居，格局太小，不懂灭霸的良苦用心，看似在拯救生灵，实际是在破坏宇宙平衡。在以颠覆、多元、不确定、去中心为特征的后现代叙事中，孰对孰错，孰好孰坏，不再如经典叙事那么能轻易盖棺论定。

　　漫威穷十年之功，布局22部作品，建构了宏大的超级英雄谱系。每个英雄都有自己独立的故事，在有些故事中也有其他英雄进入，而众人一旦需要同仇敌忾，就诞生了“联盟系列”故事。各个英雄的故事相互关联，彼此映衬，形成后现代电影特有的“互文叙事”景观——要完全了解一个英雄就要在相关的影片中找寻他。在《复联3》中，灭霸成功收集6颗无限宝石，打了响指，导致《复联4》中复仇者不得不穿梭时空改写结局。就这样，《钢铁侠1》《雷神1》《复联1》《美队2》《复联2》《美队3》《复联3》《复联4》环环相扣，如同一部“电影连续剧”，构成错综复杂的关联剧情。但是由于每部电影之间要间隔半年或一年，漫长地等待让忠粉们产生如大旱盼甘霖般的观影期待，以致《复联4》票房奇高，创造众多纪录，漫威高明地“饥饿营销”策略终见奇效。（杨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