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在我心底——读叶辛最新长篇小说《五姐妹》

　　 一写到贵州，叶辛的笔触便饱含感情。《五姐妹》中，吸引我们的画面很多很多。

　　长篇小说最重要的是写好人物与故事，最难的也是塑造人物、叙述故事。叶辛的长篇小说《五姐妹》，要写5个1953年出生的、同在贵州桂村插队落户并同住一屋的上海女知青，有点担心会否辨不清5个人的面貌。疑问在女主角孙秋凡从加拿大回到上海、召集5姐妹聚餐的系列画面中彻底消散。——她们风貌独著，有声有色，不同的个性因为彼此的交流衬托得更加鲜明了。五片花瓣，馥郁芬芳。狂风只能制造零落，阳光才会聚拢起花朵。

　　王小梅做着街道居委的工作，热心而泼辣、家庭稳定。沙海红住在城郊结合部，布依族的丈夫死了，但有个好女儿。海红不愿意因为动荡岁月中伤害了父母，现在道一声歉，回到条件优厚的教授父母家，性格耿直近偏执。汤丽娜婀娜性感，住在市中心的小房子里，结交一个又一个男人而不知道自己患了“性成瘾”的毛病。冯璐，能干的实力雄厚的上市公司总经理，年薪丰厚，但为是否揭发一手栽培她的、将国有资产悄悄注入个人口袋的董事长而纠结。秋凡，娴静内秀，初恋发生在桂村，异国婚姻遭遇背叛，她使5姐妹重聚，她建议重新踏上去桂村的路，在离别30多年之后……

　　想起也写了5姐妹的简·奥斯汀，那是有血缘关系的真正5姐妹。老大老二美丽优秀而手足情深，老五是个浅薄浪荡女，老三老四也没啥出息。——不到20岁的年纪，5个女知青住在同一屋，有为小事而产生纠纷？有为爱慕同一个男性而争风吃醋？有为谁跟谁更好而心生不快？叶辛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写这些宵小，也坚拒去触碰邪恶。5姐妹，手足情深，她们彼此知道对方的家庭与心事，她们在共同的劳动中互相帮助。正是因为年轻时那一份深深的感情，她们50岁时重逢才会那么激动。没有比有共同经历更珍贵的了。她们在一起，无所谓学者、总经理，还是小职员、退休工人，她们是这世上无可替代的知青姐妹。

　　这5个人，栩栩如生，可触可感；5个人的情谊是书的诗意。她们曾经的相濡以沫，与贵州的瀑布山泉、清风明月相匹配。5姐妹重逢后，秋凡请来医生治疗丽娜的病，海红“梗”的解决，冯璐下了揭发的决心，秋凡与许玄之的感情似有待完成……作家自然细腻的笔触，鲜活生动的细节，各有其声的对话，有力地将姐妹的青春情拓展到了中年情。想起了叶辛小说《蹉跎岁月》里的主题歌：“青春的岁月像条河，岁月的河啊汇成歌……”叶辛真是擅写青春的作家，也是擅写岁月的作家。

　　《五姐妹》在结构上，是以秋凡从加拿大回到离别15年的上海而展开情节的。贵州插队的青年时代、回沪生活的中年时代，两个时代的交织与碰撞容易使小说产生张力，但不少小说，一段回忆，一段现实，组织得牵强而生硬。《五姐妹》的现实与回忆，却相当自然。知青时代的“收音机事件”“马运煤事件”等，穿插在现在的生活与思想交流中，既揭示悬念，又反映了影响人物一生的情结所在。出色的长篇小说能够自成世界，小说里的人与事、景与情浑然天成。《五姐妹》就是浑然天成的。这是作家的艺术功力所在。

　　重返桂村，是小说的高潮。“这些年里，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知青，回到他们曾经劳动过的大地上？……有人说是怀旧，其实哪里是怀旧啊，我们回来，是要看一看，我们当年是否还有忽略了的东西。如果觉察了，我们还想着有没有可能做一些补救。”冯璐的话也就是作家精彩的思想。5姐妹带着集体的激动，回到第二故乡，就像在阅读一本青春岁月里没有看完的书那样，在重新认识贵州的山山水水，感恩的情怀提升起报恩的意愿。5姐妹个个为桂村、为贵州，她们第二故乡的兴旺发展做贡献。所谓智慧正是深情所在，一个人，念叨着遗憾，累积着疑问，对比生出灵感，然后突然觉得绣花的动物、求婚的山歌、溪水鱼宴会产生国际性的吸引，“被认识的山”——终究裹挟在与世界的同步行进中。

　　秋凡，优雅善良、5姐妹中个子最高的女人，在故事的结尾终于收获了蹉跎于岁月的爱情。其实，让她魂牵梦绕的桂村也是她的一个爱人，无论她在上海，还是在加拿大，桂村从来不曾离开过她。欢乐与刺痛、自傲或者自责，使得桂村魔幻化了，具有着无敌的初恋的分量。

　　贵州的景色、气候、植物，布依族的服饰、山歌、美食，在书中细腻传神。山里的阴湿天气，暴雨的犀利，似一幅幅的画。《五姐妹》中，吸引我们的有大自然魅力的画面是很多的。一写到贵州，叶辛的笔触便饱含感情，有如神助。21年在贵州生活，与那片土地融为一体。“你，永远在我心底。”——感动于经历不幸仍然坚强，珍爱初心不负初心的秋凡，犹如感动叶辛对于贵州的执着。（南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