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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中,有“南北极”

来源:新民晚报     记者:李文祺     作者:李文祺     编辑:郭影     2019-11-19 20:21 | |

酒有很多种,但你喝过南北极冰块合在一起兑的酒吗?我喝过。那美妙的味儿终生不会忘怀。

那是20年前的事了。当年,我参加中国首次北极考察队,正值中秋那天,“雪龙号”在北冰洋上航行。8月27日晚10点,随船医生裴福余邀请我和新华社的记者小聂,以及另外几个船员到他的房间,品尝“南北极冰块合在一起的酒”。

地球南北两极的冰结合在一起兑酒?闻所未闻,更不要说亲口尝一尝呢,这是人生头一回遇到的新鲜事!

船上条件虽有限,走进裴医的舱室,却见一张干净的小桌,摆上了花生、皮蛋、盐水虾等几样小菜,还有几把舒适的椅子。打开舷窗,北冰洋上的明月照进房间,一股浓浓的洋上聚会小酌的情调。

为了活跃气氛,裴医生提议大家先喝一杯白酒,祝愿中国首次北极考察成功。我和小聂有一个共同点,都不喝白酒,但盛情难却,于是胸脯一拍,表示破例喝上一杯。裴医生拿出藏在柜里的两瓶酒,一瓶是“酒鬼”,一瓶是包装精美的“王朝”葡萄酒。我们每人先斟满一杯“酒鬼”,一边谈天说地,一边频频举杯。序曲过后,裴医生站起来,到冰箱的冷冻层端出两个盘子。盘子里盛满晶莹剔透的冰块。他说:“大盘子里装的是今年(1999年)初在南极中山站附近采集的南极冰,小盘子里装的是几天前刚刚在北极核心区采集的北极冰。‘雪龙号’只有今年来到地球两极,也只有有浪漫情怀的船上工作人员,采集并珍藏到来自两极的冰。我请你们把两极冰放在一起兑酒品尝。尤其是老李,你既是首次南极考察的队员,又是首次北极考察的队员,《北京晚报》用‘脚踏两极第一记’介绍你,今晚特别请你来喝两极冰块第一杯酒!”我太感动了。“谢谢!谢谢!”我一个劲地说。

裴医生毕业于第二军医大学,在船上主编一份已经办了五十多期的《雪龙报》,经常写些描写海上感觉和见闻的诗词,是个很有文化人气质的医生。他出的此招,真是一绝!他把大家面前喝白酒的小杯子换成喝葡萄酒的大杯子,给每人倒上半杯“王朝”,然后用一把铁锤把冰敲成小块,端到大家面前,让每个人挑一块南极冰和一块北极冰。投入杯子后,冰块快速地消融着,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裴医生介绍说,这是因为南极的冰块中夹有气泡,当冰块里面受到压缩的空气突然释放出来的时候,就会发出爆裂一般的声响。听南极万年冰在酒中发出的声响,似听美妙的乐曲。大家连忙把酒杯放到耳边,渐渐地声音稀疏了,但是更加清脆。

“南极冰是怎么采来的呢?”裴医生介绍说,“是在南极中山站附近的一个冰山上,在几十米深的地方挖来的。根据推算,这些南极冰的年龄最少有几万年,也许有几百万年。就连夹杂在冰块里的空气,也是多少万年以前的空气,原汁原味,绝对不会受到人类的污染。那些北极冰就采自我们作业的冰站附近,是去掉表面覆盖的积雪之后,精心采集的。”当时我在北冰洋的冰原上,尝过北极的冰,淡淡的,没有任何味道。但是站在漂浮的冰原上,用牙齿把北极的冰咬得“格格”作响,感觉也挺不错。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任何味道,是世界上最好的味道了。这些北极冰的冰龄比南极的冰龄要短得多,大约在几年到几十年之间,因为北极的冰总是在漂移。

我们在品味南北极冰块合在一起的酒的时候,考察船刚刚驶出北极圈。月亮正圆正亮,在海面上铺下一条迷人的、随波闪烁的光影。几颗闪烁的星星,宝石一样镶嵌在天幕上。小屋里,在波涛和明月的相伴下,我们都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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