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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里谈诗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陈鹏举     编辑:赵美     2019-12-13 15:20 | |

语法是什么?语法也称文法。依据它的定义,大抵是指语言习惯,和文本里字、词连接的习惯方式。语法在白话文里,是至关紧要的。对于语法的学习,占有了语文教育的大量课时。这类教育或可商榷,在这里就不展开了。这里要说的是,文言文,特别是诗,不在意语法,或者说并不因循所谓语法说话和行文的。中国文字以字成句,每个字形象大于字义,所以美无穷尽,也所以所有的字似乎都可能以各种排序连接,可以有许多可能的方式说话和行文。而诗,之所以如此美好,也得力于它规避了所谓的语法。

孟浩然的《宿建德江》:“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非常有名。只二十个字,留住的气氛,千年不去。后两句,十个字的排序,还真说不清语法。读起来就是觉得美,被感动了。中国文字原来可以这样连接。“天低树”,不是主谓宾,不是天压低或削减了树梢。而是平野一片,天显得很高远,树自然都感觉低了。“月近人”,也不是主谓宾,月,只是在天心孤照,应该没有心思来接近诗人。只是诗人感觉这会儿江水很清,映出了月影,这月影离自己很近。可见,诗里的主语,永远是诗人和他的心意。这种执着的诗心,语法理解不了。

还譬如杜甫《秋兴八首》里的句子。如“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他日泪,是丛菊的泪吗?自然不是。故园心,是孤舟的心吗?自然也不是。那么“开”和“系”,两字的主语在哪里?读它的人,都知道是杜甫。不在意语法,反而很明白。还有“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太震撼了。杜甫晚年所谓精于诗律,其实是冲开语法一路过去了。这两句说白了,也就是“鹦鹉啄余香稻粒,凤凰栖老碧梧枝”。杜甫改变了排序,不是出于通常的平仄需要,只是他感觉这样更合他的心请。这就是中国文字和诗,所具有的美的无穷可能性。用鹦鹉和凤凰起句,一般化了。香稻和碧梧,一个是生计,一个是生机,都更鲜活,让晚年的诗人,不由得提前写到。有意思的是,这两句十分无视语法的杜诗,至今引人神往。

语法也是文法。诗的成文,也无定规。孟浩然的《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一觉睡到大天亮,怎么听到昨夜的风雨声呢?是睡前和梦里听到的?还是醒来看到地上湿了,花儿落了,才知道昨夜有过风雨呢?只是,直到今天,读者都不会去问。美是简单的,读者感受美的心情也是简单的。还譬如,李白那首非常著名的《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直到第四句出来,才让读者想到,岸上踏歌的是汪伦。这种主语游离的状况,在诗是常有的事,也从来没人在乎,而且感觉是真的好。诗,这种惜字如金的文体,这种来自中国文字本相的审美,实在是美得没治了。(陈鹏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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