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祸兮？凯恩斯的蝙蝠

凯恩斯位于澳大利亚北昆士兰热带雨林区的中心，三面环山，一面朝海。在凯恩斯的市郊有世界上最古老的热带雨林。凯恩斯靠近赤道，被称为热带首都和冒险之城，也是前往世界奇观大堡礁的必经之地。游客在这里可到海滨吹海风，可去海底探奇，还可去雨林探险。凯恩斯本身只有16万人口，但每年来此的游客多达400万—500万人。来澳大利亚旅游，几乎没有不到凯恩斯的，而到凯恩斯就是为了两件事：入林、下海——到热带雨林中探险，去海上观览大堡礁。

2012年4月，那天上午，我们抵达凯恩斯后，从机场进入市区的途中，沿途看到大片的甘蔗林。中午在一家马来西亚餐馆吃了午饭，接着向凯恩斯北郊出发，前往库兰达热带雨林公园。一路上看到一排排棕榈树在蓝天白云下傲立，又看到大片浮在水面上的“红树林”（叶是绿的，树汁是红的），风景旖旎。

车子很快进入雨林山区，在七拐八弯的盘山道上行驶，两旁的树林越来越密，阳光越来越稀少。经过一阵颠簸，终于来到库兰达热带雨林公园的大门外。门外的水潭生长着一片高高的、酷似蒲苇的植物。周围全是密林，阳光透过墨枝绿叶照射在金色水潭上，水面映出密林阴影。林中的鸟鸣、蛙叫、蝉声汇成了午后大合唱，一幅雨林风光呈现在我们面前。

进入雨林后，乘坐澳大利亚二战时遗留下的“陆军鸭”水陆两用军车，深入到雨林深处游览。在这片神秘莫测的原始雨林中，我们见到亿万年前的古老植物，还有各种珍奇物种：生命期只有7天的“雨林精灵”尤利西斯（野生蓝蝴蝶），沼泽水泊中的“东方水龙”（蜥蜴）……当然，在这片原始雨林中，还栖身着夜间“飞行能手”：猫头鹰和蝙蝠。

雨林中的天堂鸟花

来到热带花果园，园中的花草和水果琳琅满目：姜花、凤梨花、奶菠萝、红毛丹、可可豆、柠檬树等，还有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花果，品种繁多，无奇不有。其中，天堂鸟花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它就像传说故事中的天堂鸟啊！天堂鸟花又名鹤望兰，花姿似仙鹤翘首远望，鲜黄的色泽如同鸟羽，故名。在关于天堂鸟的传说故事中，美丽的天堂鸟是爱情的象征，被称为“爱情鸟”；而黑蝙蝠是丑陋的迫害者，被叫作“魔鬼”。这个故事让人感到忧伤。

游览热带雨林后，从库兰达回到凯恩斯市里，已是傍晚。

在宾馆稍事休息，擦把脸，便跟随导游去吃晚饭。晚餐地点在凯恩斯有名的CASINO内的一楼餐厅。沿着宾馆外的大街，转个弯，一直走，就看到了CASINO的深蓝色屋顶。太阳落山了，但天空仍现淡淡的蓝色。沿街走过一棵棵高大的棕榈树，看到一座白色建筑——凯恩斯图书馆，接着走过路边的一片树林。

傍晚的树林失去阳光照耀，显得暗幽幽、阴森森，成群的蝙蝠倒挂在树上，不时发出“啾——啾——”的叫声。这叫声好似暗中的哨鸣，吸引着游人驻足，向树林深处探望。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蝙蝠的叫声，也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蝙蝠，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好奇？惶恐？无以言表。读过的小说、听过的故事，那些关于蝙蝠的描述和传说，忽然间如喷泉般涌现脑海。

在我的记忆里，东方中国的古老传说中，蝙蝠因谐音“遍福”，被作为“福”的吉祥象征而广受善待。中国古时建筑的门楣、砖墙，甚至民间剪纸、年画中，常可见到蝙蝠身形。但是，在西方的电影和小说中，因蝙蝠喜黑暗、惯夜行，作为“黑暗幽灵”和“不祥之物”，常被喻为“阴谋”、“恶魔”的象征。其实，无论称作“吉祥”，还是视作“恶魔”，都只是东西方人类心理上的一种象征意念，这种文化意识与真实的蝙蝠无关。

凯恩斯山林中的大树

眼前，黄昏中近在咫尺的蝙蝠，倒挂在昏暗的树林里，仿佛是一个个栖于树、待于林，准备在夜间出行的幽灵，令我多少有些不习惯，有些惶恐。我对这种动物缺少了解，心理上有些害怕，生理上感觉不太舒服。但是，它们叫它们的，我们看我们的；它们歇它们的息，我们走我们的路，只要互不伤害，它们与人类相安无事。于是，我匆匆走过路边这片树林，只感到林中的蝙蝠是凯恩斯的自然生态景观，是当地旅游业的一大特色和资源，这真是凯恩斯的福气。

在CASINO一楼餐厅吃罢晚饭，原路徒步返回，慢慢地闲逛路边商店，不知觉中天色已黑。走到“凯恩斯广场”，我被空中奇异的叫声吸引，抬头望向夜空。再次看到凯恩斯墨蓝色的透明天空，成群的蝙蝠一批批从头顶飞过，它们在夜空中盘旋，发出响亮的叫声，然后扑向深远的云霄。

天空下是高高的棕榈树剪影，凯恩斯的夜空清澈、透明，即使夜晚，天空也有无穷的穿透力。这样的夜空，只有天空未被污染的地方，只有自然环境极好、空气极其干净的地方，才会有！凯恩斯的夜空给我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回国后我还经常在梦里看见它。

时间到了2019年的深秋，我与家人去到徽州一游。在绩溪的一座徽式老建筑里，看到一组木刻装饰浮雕，那上面竟有蝙蝠的图案，真是应了中国民间蝙蝠象征“福”的说法。这时，距澳大利亚之旅已有7年，时过境迁，凯恩斯的情景有些淡忘了。但这天，徽州的木刻蝙蝠唤起了我对凯恩斯蝙蝠的记忆，令我惊喜！难道是这吉祥的雕刻，保佑了徽州这座老建筑免遭战火和动乱，使其完好无损地保存至今？福兮？

可时隔不久，从澳大利亚传来的消息令我无比震惊和惋惜！冲天山火把原本清朗明丽的蓝天烧得通红，漫天黑烟滚滚，原始森林的动物们，躲，无处可躲；逃，无处可逃。考拉、袋鼠、蝙蝠……栖身山林的生灵，在烈火中葬身。 最终，连续燃烧数月的森林大火将5亿多动物葬身火海，惨烈程度令人发指。那些能一口咬断人喉咙的“吸血蝙蝠”，原来群居森林深处，因山林大火被迫转移，携带病毒涌入人类生活区。60多万只蝙蝠失去家园，成群结队飞入城区，很多蝙蝠体力不支，死于城内，尸体堆积，惨不忍睹。大自然的无情，令人窒息！

        澳大利亚的考拉

人类应该怎样与自然界相处？凯恩斯的蝙蝠啊，仿佛又听到你们“啾——啾——”的叫声……不寒而栗！

（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