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碟 | 母亲的觉醒

阿根廷影片《约束的罪行》灵感来自真实的故事：处在中产阶层的艾丽西亚，居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座豪华的公寓里，富裕且生活舒适，丈夫是退休工程师。她平时穿时髦衣服，练瑜伽，和朋友聚会，喝咖啡；家里由住家女佣格拉迪打理。不料，她从教养所接到一个电话，儿子丹尼尔被分居的妻子马西拉告上法庭，指控他暴力强奸；而随后，女佣也被逮捕，罪名是谋杀至亲。发生的一切，完全改变了艾丽西亚平静的生活。

这部影片由塞巴斯蒂安·辛德尔执导，不像严格意义上的惊悚片那样充满神秘和血腥，它很慢，平铺直叙，但简单而又复杂。一开始，让人理不清头绪，但有一种内在的张力，吸引你看下去，直到真相来临，让你大吃一惊。

片中大概有七场法庭戏，并不激烈，控辩双方最少唇枪舌剑，但在剧情发展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随着一场一场法庭戏，我们来到故事的内核，并试图接近人物的心理。

看起来，这是两个毫不相干的案子，两条线索交叉平行。在丹尼尔的案子中，法庭上，丹尼尔和马西拉各自所陈述的事实，南辕北辙。丹尼尔把自己的吸毒、堕落、暴力，全归罪于马西拉，而马西拉声泪俱下的陈述，显得更加可信：丹尼尔无业，吸毒，深陷债务，在精神和身体上对她虐待，在分居并被警方下达限制令不准接近妻儿后，甚至持枪闯入住房实施强奸。在女佣格拉迪的案子中，格拉迪被控杀死自己刚出生的婴儿。从女主艾丽西亚和丈夫、医生、心理学家等证人作证中，我们大致可以知道格拉迪的身世：格拉迪很小的时候，母亲去世，和父亲住在森林里，父亲可以几天对她不闻不问；父亲再婚后，逼迫她做家务；成年后，被邻居送到艾丽西亚家做女佣，一个男孩致她怀孕后失踪；带着孩子平静地生活在艾丽西亚家，不料，又怀上孩子。对于犯罪的过程和婴儿的父亲是谁，格拉迪要么说忘记了要么死活不开口。

影片中不断出现通向浴室的走廊：漆黑一团，只有浴室门上的窗户亮着光，人影晃动，开门关门，模糊的面容、水桶、拖把，地上沾血的抹布……毫无疑问，这是格拉迪案案发现场。格拉迪半文盲、轻微大脑发育迟缓，照心理学家的说法，一个平时顺从、冷静，没有前科的人会犯下杀婴之罪，总是发生在巨大的悲伤之下，也有可能被强奸。女人假如没有意识到自己怀孕，意外地生孩子，会产生一种休克的状态，会停止理智或是道德的思考。

艾丽西亚由塞西莉亚·罗特扮演，她是西班牙导演阿莫多瓦电影的常客，《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女主角，让人印象深刻。这次，一方面，呈现她对女佣和女佣儿子提奥竭尽关照，显出她的仁爱之心。另一方面，又以保护儿子丹尼尔的面貌出现，她不相信儿子是瘾君子、强奸犯，对这一说法，斥之为：“一派胡言。”即使在事实面前，她意识到儿子有罪，在没有审判前，她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和丈夫分道扬镳，为儿子脱罪：卖房子、筹巨款，贿赂律师、打通关节，把可能将儿子定罪的关键证据弄到手。儿子终因证据不足获释。

80多分钟时，当格拉迪被判有罪，而艾丽西亚带着提奥探监，格拉迪说出了事实真相：提奥是丹尼尔的儿子，是丹尼尔威逼格拉迪的结果。影片没有明示，格拉迪杀死的婴儿，应该还是丹尼尔做的孽。至此，两条叙事线交汇在一起。当艾丽西亚得知真相后，对着镜子，哭；在做最后决定时，纠结，痛苦；终于，把本应销毁的丹尼尔对马西拉犯罪证据，交给了马西拉。这是一个大反转，从母亲千方百计让儿子逃脱罪名到把儿子送进监狱，虽然觉醒来得晚了一点，却是一个强有力的结果。（刘伟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