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放进去”讲一个能流传下去的中国故事

　　“把自己放进去”讲一个能流传下去的中国故事

　　文丨吴南瑶

　　世界不是哪一个万能者创造出来，而是天、地、人合作创造的结果。这里的“天”，可以理解为神，也可以理解为古人所不知晓的力量。当画家们试图用画笔为中华民族塑魂铸魂，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造型，如何塑造盘古、后羿、女娲等这些创世英雄的形象？

　　4月22日至5月21日，“梦开始的地方：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连环画绘本作品展”将在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展出。市民们将看到，中华创世神话系统地以连环画的方式呈现。大画家画“小人书”，张培成放下了毛笔，拿起了铅笔；朱新昌参考了民间年画、剪纸；施大畏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放了进去”……效果如何，要请大朋友、小朋友们来评判。

　　盘古开天地 冯远

　　心怀敬畏，将神变成人

　　上海市重大文艺创作工程“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文艺创作”的连环画部分，首批与公众见面的绘本包括了冯远的《盘古开天地》、朱新昌的《羲娲创世》、施晓颉的《伏羲创八卦》、张培成的《伏羲织网》、奚阿兴的《女娲补天》、韩硕的《女娲造人》、马晓娟的《炎帝的三个女儿》、施大畏的《伯鲧献身》、梁川的《大禹出山》、罗玲的《羿除四凶》、周宗凯、周谓淙的《望夫石》、黄欢的《师法自然》、刘亚平的《后羿射日》以及丁筱芳、丁阳的《嫦娥奔月》等。正如角色不分大小，艺术的高下也不在于大作品或是连环画。这次创作，画家们有采用传统的水墨淡彩，亦有粉彩、铅笔淡彩等各有不同，但莫不背景细腻，人物神态生动。尽管不同画家笔下的伏羲、女娲造型仍有差异，但都统一在对“美”的共识之上。

　　羲娲创世 朱新昌

　　朱新昌表示自己动笔前做了很多准备，把凡是能够收集到的前人描绘的资料，包括民间年画，剪纸等均做了系统的研究和临摹，“但这毕竟是过去不同时代艺术家对神话人物的不同理解，如果照搬过去的固有模式，当下的观众，必然会缺乏新鲜感而产生审美疲劳。因此，我在创作中并没有刻意模仿某一种特定的模式，而是将之前的积累充分消化后，化为宣纸上天马行空的想象。”于是，我们看到朱新昌笔下，初降临于人世的人类的始祖伏羲、女娲兄妹充满了年轻人无所畏惧的生机，哥哥头顶长着龙角，圆圆的双眼像初升的太阳；妹妹娥眉凤眼，像两弯新月。日神羲和、月神常羲、风伯、雨师、雷公闪婆、雾师霜女一众神灵造型各异，既古雅又飘逸，妍美。

　　与西方记载在宗教典籍里，具有完备神话体系相比，中华创世神话虽然在《山海经》等古籍中有较多记录，司马迁等著名史家也多有撰述，但系统性不强，民间传播版本不一，仅有零星故事如“盘古开天”“后羿射日”等为人熟知。此次创作，每三十副画面叙述一个创世神话。对画家的能力是一个考验，不仅在于组织画面以及绘画技巧本身，还需要画家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从学术上对故事本身以及其中涉及的细节进行研究和推敲。

　　嫦娥奔月 丁筱芳 丁阳

　　丁筱芳这次与儿子丁阳合作《嫦娥奔月》。与一些相对“冷门”的故事相比，丁氏父子领到的题目知名度很高，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仔细地比较了民间流传的不同版本，“最后，我们选择了嫦娥并非故意偷吃王母娘娘的仙丹，而是不小心为之的说法。”丁筱芳表示，因此在描绘嫦娥吞下仙丹，升向天空的瞬间，画家为整个画面选用了略带忧伤的青紫的色调，来表现嫦娥伤感无奈的心情。在气息、形制都用中国画的典型表现方法来表达唯美的意境，视觉上，亦不忘凸出当代画家的审美趣味，抛弃了留白，采用了满构图。因此，出现在丁氏父子笔下的嫦娥充满了惹人怜爱、楚楚动人的气质。

　　如何把神变成人，是神话绘制的观念转变，也是对艺术家造型能力的考量。“中国创世神话贯穿了一个中心，就是人主动参与世界的创建。”专家组成员，著名作家孙颙表示，依“天地”自然之法，建设美好的人间，这就是古人的信念。而上海画家们这次的创作，正是用生动的图像解密了深藏在中国古代神话中的文化基因和民族的思维密码。

　　伏羲织网 张培成

　　重拾初心，打造原创经典连环画绘本

　　横观世界，各大古老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创世神话。本次上海市重大文艺创作工程着力之处，正在于通过梳理中华文明浩瀚的源头，系统讲述混沌时代英雄的故事，倾心体验祖先开创世界的精、气、神。而连环画绘本其通俗易懂，传播力广泛的特点，亦有力吻合了工程确立伊始的需求。

　　上海本是连环画重镇，不仅有上世纪六十年代贺友直先生创作《山乡巨变》的高峰时期，八十年代以降，方增先、陈逸飞等知名画家都画过一批如《孔乙己》等脍炙人口的连环画作品。“这次参加创作的很多画家，包括我，奚阿兴、张培成等，都是从画连环画中得到过营养，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施大畏表示。出于对连环画的特殊感情，画家们将这次的任务视作为“三心工程”：重拾初心，寻回童心，对民族文化之根抱有敬畏之心。

　　一直关注着连环画发展的施大畏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何法国、比利时等国家至今保持着旺盛的连环画创作及出版市场，而尽管近年来，随着海外绘本的大量引入，这块寂寞了十数年的出版板块亦有复苏的迹象，但优秀原创的缺失仍令人忧虑。在施大畏看来，这次优秀、知名画家群体参与中华创世神话连环画创作，亦是对严肃、反浮躁的创作态度的提倡，“这次的连环画创作让我们重新体会到怎样把心静下来，对画家而言，这种重拾初心的过程就是一种享受。”

　　女娲补天 奚阿兴

　　用经典的方式来讲中国故事，用代表时代的审美来感动时代的人。张培成这次罕见地使用了卡纸铅笔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的创作。“事实上，铅笔稿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正式作品中。但用铅笔画素描是我日常的一个习惯，而画大创作前，我也不习惯于画精致的素描稿再用毛笔拷贝翻译，我喜欢依据随性勾勾勒的小稿，直接用中国笔墨语言言说画面。”张培成表示，这次用铅笔创作，亦是想逼迫自己远离已熟悉的与水墨有关的表现手法、表现语言，脱离毛笔语汇带给自己的束缚，使作品出现新的可能性，借助铅笔这种工具（媒介），以更接近儿童的稚气。出现在张培成笔下的伏羲，充满了中年大叔的忠厚与睿智，形象中亦透露着可亲可近。与张培成日常留给人们印象不同，这组《伏羲织网》充满了返璞归真的气息。

　　无独有偶，出于对营造画面的需要，朱新昌在有些地方也舍弃了自己用毛笔勾线的习惯，转而用色彩来渲染出线的感觉，淡化线条的作用，使画面更整体，营造出矇胧，飘飘欲仙的氛围，亦在这次连环画创作中，尝试突破了原有技法。

　　施大畏收藏了不少法国连环画，他发现法国连环画家常喜欢将自己变成故事中的一个角色或元素。于是，在创作《伯鲧献身》时，施大畏也采用了这种方法，将自己变成了故事里的鸱鸟：当看到人们安居乐业时，它高兴；看到洪水泛滥时，它惊恐；当看到大禹出生时，它亦看到了希望。“艺术打动人心的秘诀之一，就是‘把自己放进去’，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施大畏说。

　　伯鲧献身 施大畏

　　丁筱芳与施晓颉共同担任了整套书的美术设计。本着精良但不奢华的原则，最后采用了20开精装和平装本，以及小开面40开普及版本。设计上有中国元素，同时又兼顾时代感和现代性。相信当30本系列完整呈现之时，人们将更为真切地感受到中华创世神话的丰富性、完整性、生动性与西方相比，毫无逊色。用“经典性”的原创为传承中国传统文化出力，正是这次画家们共同的文化选择。

　　五月，同名展览还将移师比利时布鲁塞尔文化中心。“我们以中华创世神话为题，向欧洲输出中国画作，意味深长。之后我们还将在本市各大社区巡回办展。正如展览的题目，这个梦，就是中国梦，民族的梦。中华创世神话，不仅是一个文艺创作工程，更是一个文化传播工程。”上海市文联主席、中华创世神话项目工程组委会副主任施大畏说。

　　伏羲创八卦 施晓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