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疫中的生活(37) | 每个人都不是孤岛

自小年夜那天得知武汉“封城”的消息，每天都揪着心。天天看新闻，先是大年夜上海派出医护人员支援武汉，接着是江苏、浙江、山东等17个省派出医疗队支援湖北；之后是第二批、第三批…….大敌当前，这些白衣天使成了新冠肺炎肆虐时期真的勇士，他们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脊梁。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肆虐的疫情中筑起了一道守护民众的新的长城。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病魔的偷袭，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无声的战争。我们没有退路，中国没有退路。鲁迅先生说过：“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每天，疾控中心公布出来的新增病例、确诊病例、疑似病例、死亡病例……每增加一个数字，都重重地压在心口，这哪是冷冰冰的数字，分明是活生生的人啊！

武汉成了全国乃至世界注目的焦点。疫情笼罩下的江城的角落，也让我们看到了世间众生相：率真与虚假、善良与恶意、美丽与丑陋、勇敢与怯懦、实话与谎言、大公与自私、敬业与渎职、无畏与无知…….疫情犹如一面照妖镜，是神是鬼，无可遁形；人心犹如一杆秤：是英雄是混蛋，立见分晓。最早说出真话，告诫人们新冠肺炎病毒“人传人”的年逾八旬的钟南山院士，成了芸芸众生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好几天辗转床榻，彻夜难眠。直到看到武汉文友的微博《生活那么艰难，但办法还是有的》，一颗心才稍稍放宽。疫情依然严峻，各方都在努力，城市严防死守，乡村保一方平安。多少可歌可泣的人和事，看在眼里，每天都心生感动，湿润眼眶。

平头百姓的日子还得过下去。虽然做不到司马迁所言“常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但响应政府号召，不添乱、少出门还是做得到的。从大年初一开始就基本“闷”在家里，先生戴着口罩隔天去超市或市场买些菜蔬，日子过得简单平稳。但天有不测风云，居家还是出了意外：家里的热水器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年三十那天坏了。洗手、洗碗、洗菜、洗衣服用冷水可以将就；找出多年不用的水壶，每晚烧热水泡泡脚，顺带再烧一壶冲入保温瓶，隔天早晨刷牙洗脸也能对付。可是洗澡洗头真没办法。若在平常日子，隔壁邻居打个招呼借用一下淋浴房；可如今疫情肆虐，不串门少接触也是公民常识。好不容易等到年初四，打通报修电话，那位修理师傅半年前曾上门来修过一次，他说：你家热水器的水盘坏了，这种老型号早已不生产，没有配件，修不了。那就只好换新的。非常时期尽量不去实体店，在网上订了一款热水器。付了款才被告知：快递要到初十以后才上班。无奈只好等待。过了初十还是没有快递，再问，答曰要过了元宵。还是只好等待。

好消息终于来了：正月十八，快递小哥摁响了我家门铃。开门一看，他带着口罩，离我两米远，把新热水器的包装盒推过来，说“传染病期间，不用签收”掉头就走。翌日上午，骤雨初歇，师傅戴着口罩上门来安装新热水器。他操着外地口音，说如今不带口罩谁敢出门。这是自武汉“封城”后我家第一次进来陌生人。先生把我推进书房，说尽量少接触外人。我心里还是打着鼓，隔着门问他是不是回老家过年刚返沪。他答：公司要值班，所以我没回老家过年。幸亏没回去啊，不然回来得隔离14天才能上班。听他这么说，我悬着的心放下了。热水器很快安装好，水龙头流淌出了热水。

临走时我要送他一只口罩，说你们要去很多人家，口罩要常换换。他说不用，单位里发了。你们上海市居民，每户登记买五只口罩，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他在门外收拾好工具，下楼去了。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我忽然鼻子发酸：戴着口罩，我们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我们都明白什么是守望相助，什么是共克时艰。我想起了海明威的话：“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一个人必须是这世界上最坚固的岛屿，然后才能成为大陆的一部分。”

抬起头，先前天色阴沉，此刻天却放晴，出太阳了。

 （钱虹  2012.2.12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