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绒线的白人姑娘

　　打绒线的白人姑娘

　　史益华

　　找到舱内的座位坐下，我看见自己右边旁座的旁座是一位白人姑娘。起飞之后，真没想到，她拿出针线，一边看片子，一边竟熟练地打起了绒线。

　　相信西方人也会有编织手工，但眼前的她显示出的一招一式纯是中国式的。这年头，这情景，太意外了。要知道，这可是中国大嫂大妈的专利活儿啊！

　　她身上穿着短外套，粉白透出淡黄，一看就知是粗绒线织的，地道的手工之作。手织绒线，这种过去年代中国女性的普遍手艺，于今已是鲜见。未想，此刻在航班上，在一位白人姑娘身上，却看到了早已渐行渐远的中国元素。

　　这个会打绒线的白人姑娘引起了我的兴趣。晚餐，我看见她选择吃米饭，看起来她喜欢中国的饮食。整个航程中，周边的人，有看电影、电视剧和航空地图的，也有玩游戏、听音乐的，唯她孜孜不倦、一心一意在编结。偶尔休息，她会将手中的活计放入一个花纹布袋——极普通的中国式布袋，形状类似过去那种放搪瓷碗的口袋，一头可以拉线，扎住袋口。

　　总感到她身上还有一些挺熟悉的东西：一个过去我们常用的保暖杯和一个花布包。她还戴着玳瑁眼镜，一点也不时髦，就是过去国人常戴的那种。你注视她，她会对你莞尔一笑。她很漂亮，已然有了白人女性的那类艳美，因为打着绒线，却又平添了中国女人特有的那种朴实的淡雅。于是愈加觉得这位白人姑娘的动人之处，在于一种西方人与东方人兼而有之的美丽，更觉得，她的美丽又有点儿文化的味道了。

　　隔着走道，我座位左边那一头是位黑人青年，个子高大，整个航程都在欣赏音乐，很安静。他后座是个白皮肤的金发姑娘。曾有一刻，来了两个相同年龄的同伴，三人兴高采烈地大聊一通，足足半个小时，声音弄得好大。我想，若是国人，可能又会遭人白眼了，而他们嘻嘻哈哈自顾自聊，目无旁人。只有正在打绒线的她，几次转过脸来，想提醒，却欲言又止。轰鸣声中，我在朦胧中睡去。醒来，望见邻座那边的她已站起了身，一手扶着座背，一手仍拿着那卷绒线。灯光之下，她的身姿显出宁静之美。

　　飞机着陆，按指引标志来到行李处。我又看见了那个会打绒线的白人姑娘。她正专注地看着行李运送带。她的身上，加披了一件短大衣，粗绒线编织的，色彩也不跳，款式上也没什么时尚，但穿在她身上，感觉这衣着打扮就该是这样，得体、自然，且有气质。

　　啊呀呀，她站在那里，谁又会想到她是一位编织绒线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