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小镇上的百年扫帚店

　　走进一家开了百余年的扫帚店

　　怡然

　　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一个古老小镇，一条街道旁一间车库模样的店铺，没有橱窗，没有装潢，可以说没有一点现代气息，唯有正门上方一块陈旧的店招，正中是两把交叉的扫帚图形，由上往下三行字：HAMEL BROOMS；SINCS 1908；CORNBROOM MAKER。啊，一家制作和售卖扫帚的小店铺竟如此长寿，开了一百多年啦！近年来，我先后去那个小镇三趟，每趟都要进去逛逛。百来平方米的空间，工场兼卖场，四周挂满各式各样的草编扫帚，以及其他土不拉几却挺括实用的清扫用品。一个中年人，或许就是老板吧，泰然自若地编织着扫帚。每次去，都见到近悦远来的顾客盈门，纷纷围观、交谈、选购，看来生意一直蛮不错。太太感慨道，现在上海要买一把人工扎制的老式扫帚还真不容易呢，恨不得在这里买了带回去。我们都不由得对这家百年扫帚店、数代“制帚匠”充满敬意。

　　说起“匠”，就汉字的本义而言，就是筐里背着刀斧工具的木工。引申开去，就是指有专门技艺的人。心无旁骛，凝神静气，专注一业，专事一物，精益求精，久久为功，乃成某个行当的技艺高手。古往今来，百姓的生产生活与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须臾不可离。有传说云，土木工匠祖师鲁班八十大寿时，将自己的十八个徒弟和两个女婿分作二十个行当:金、银、铜、铁、锡、石、木、雕、画、皮、弹、轧、机、篾、瓦、垒、鼓、椅、伞、漆。后来又给另九个徒弟封了九个“佬”：阉猪、杀猪、骟牛、打墙、打榨、剃头、补锅、修脚、吹鼓手，民间遂有“九佬十八匠”之谓，“独具匠心”，“匠心独运”，一个“匠”字则凸显了人们对工匠巧匠的尊崇和敬佩。

　　多少年过去了，大工业大机器生产日趋发达，高技术智能化生活日趋丰富，林林总总的“匠”似乎日渐式微、慢慢淡出了。不知当年在我们这里，制作扫帚的叫做什么“匠”，但想来肯定有这一行，且有能人，但好像未曾听说有几代人子子孙孙做扫帚、卖了百余年扫帚的老店啊！而更让人感伤的是，诸多匠人，以及弥足珍贵的“匠心”，远离我们的生活，甚至悄然消逝了！

　　前几年看到一组数据显示，全球迄今持续存在200年以上的企业有5586家，其中日本名列前茅，有3146家，德国有837家，荷兰有222家，法国有196家……更有甚者，日本有7家企业年逾千岁，有一家专门从事寺院建筑业的“金刚组公司”，竟创立于中国的隋朝时期，已然延续了1430多年！企业的长寿，固然有多重原因，但工匠的代代相承、工匠精神的延绵不绝，无疑是最优化的长寿基因。专心致志，追求极致，积数百年之光阴做好一块表，打造一把刀，开成一家店，树起一个品牌……，若无锲而不舍、持之以恒的“匠人精神”，焉能千锤百炼，非凡卓越？

　　相形见绌的是，中国的“长寿企业”非常罕见，据统计，截至2012年，经营超过150年的企业仅5家，最古老的要数诞生于1538年的六必居，“老二”是建于1663年的剪刀老字号张小泉，接着是陈李济、广州同仁堂药业和王老吉。而尤为令人忧心的是，作为普通劳动者的匠人似乎不再“吃香”，“工匠精神”也黯淡起来。

　　随着“工匠精神”的字眼出现在今年国务院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里，“匠”字陡然被激活，“工匠”瞬间成为一个热词。然而，要让“工匠精神”重新熠熠生辉，绝非易事。就在全国两会上，身为人大代表的五位“大国工匠”坦言，“工匠精神”回归，首先要解决的是让工人愿意当工人！上海“工匠”的杰出代表李斌已为此连续数年在人代会上疾呼，这次则向总书记呈现了一份涵盖17个省市41家企业2000多名职工的调研报告，数据显示，高技能人才的需求每年都在上升，但技术工人却青黄不接，而现在只有6%的人员认为工人社会地位高，超过61%的人员认为工人社会地位低，超过32%的人认为没地位，在后两者中有95%的人是“80后”“90后”……如此现实，情何以堪！试想，倘无足够数量的工人，何来众多的“工匠”，而“工匠精神”又如何弘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