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鞋
辛旭光
刚过元旦,好友的女儿要去留学,一群叔叔阿姨为她送行。我的传统礼物是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让她放在枕边安然入眠,或者在大学国际日的现场挂起来,做顿馄饨,宣传下我大唐之后的美好。
诸如“我们是上海好小囡,不能吸毒、不要找老外”等等的诫勉的话,太多了。酒也敬过了,决心也表过了后,请孩子复述要点。她却拿出手机,读了微信中的一段话:“一块钱的打火机,可以点着一万块钱一包的香烟;几万块钱一桌的菜,还是离不开两块钱一包的盐。我会记住打火机和盐的故事,做一个平凡有自己价值的人。”她妈妈听了热泪盈眶,她为孩子的出行,特别准备了一本外婆艰苦持家的口述家史,这段话正是长辈人生的总结。所有的嘴都静下来了,一个人只有在一个改变的时间点上,才会爆发性地进步。
席散时刻,感觉还要个仪式。新年新事,那天我穿了双黑色高帮马丁靴,正宗英伦舶来品,被大家发现了,好像又回到少年时代:新鞋上脚,同学们一定会起哄着要踩新鞋,一定会追得你满操场逃!侬人缘好,才有人踩好嘛;人缘差,还懒得有人来踩呢。这种孩子规则么,决定了你在“狼群”中的位置。踩了你新鞋,代表大家接受了你。你说呢?于是,我坦然地建议让孩子第一个踩,沾点老江湖的豪气,让后生在异乡走得更坦实更坚定些。手机作证:一个古老而幼稚的游戏,总有它神奇的力量。
说起这种马丁靴(英国“二战”时期的士兵靴),要夸下自己唯一的小外甥了。是他在伦敦到伯明翰几个城市间,陆续拍回了几十张照片,让我确定颜色款式后,才从最正宗马丁靴店家买来的。这位上海后生是先从事化学数据分析工作两年后,再去英伦转攻人工智能算法硕士学位的。两年未见,小胡子上翘,短发上冲,变得有点喜乐的样子。当然最高兴的是我老妹。
节里来做客,小外甥自告奋勇先蒸了面饼再烤成了馍,给大家做了顿肉夹馍。奇怪了,是典型的西北面食。饭后大家嘬着茶让他说说留学的感想。因为我们在微信上已看到,他在英国过圣诞节,做了个典型的上海菜——腌笃鲜。我们问他哪里找到的食材,他得意地说:“英国的咸肉要14磅一公斤,我就挑了4镑一公斤的鲜肉,问了下妈妈,先用盐炒花椒,搽抹在肉上腌了两天,然后用肉皮条穿孔,将肉吊晾在后园檐下,十天后外皮收紧,内部晶莹如玉;再买来罐装竹笋一炖一大锅。火鸡也现成买来,加酒和香料腌半天后自己烤。这下惊到了同住同学和前后楼的同学,都来蹭圣诞大餐了。”听者大笑,问还做什么?他说,我买了四个化学实验用的大瓶,在中国超市买来日本糯米,用水泡一夜,然后上笼屉蒸熟;待米冷却后,将网上买来的上海酒药饼丸碾碎拌入糯米中,容器中将米堆挖出圆洞状,密封瓶口,室温发酵三天,就酿成了上海甜酒酿。这次大家真的被惊到!完全是化学实验程序啊。
大家又问:那照片中的女生是谁?他面带腼腆地说:同学带了陕西老乡女博士某某小姐一起来蹭饭。接下来的两个星期的早餐,由小外甥做酒酿圆子汤,女博士做肉夹馍,一发不可收。你说女博士能不跟着来吗?哈哈!原来我这貌不出众的小甥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撩妹手段。这个上海小男生在家时也是饭来张口的主,但到了时点,他们一样会变得聪明大方、勤劳勇敢。真是,这个世界上好看的人很多,有趣的灵魂却太少。有趣的人,就是一碗稀粥也能做出玫瑰的气息来。
“如果你已预知了自己的未来,你会做些改变吗?”正在热播的好莱坞大片《降临》中的台词这么说,提示大家及时去选择“改变”。因为时间的价值就在于做喜欢的事,如果想建立别人永远都追不上优势,只有去学习,并且马上立刻花时间去做。
新年前后,一个孩子出发了,一个孩子归来了。他们都代表着中国的未来,主动地去选择学习,去找一双适合自己的鞋,让改变成为进步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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