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母亲

我孝敬母亲的方式，就是时不时地奉上一锅家常“电话粥”了。

　　想念母亲

　　桂文亚（台湾）

　　距离我和母亲最近见面的时间，已经是四年前母亲八十岁生日那回了。

　　我们姊弟五人，齐聚波士顿团圆祝寿，母亲花了很多时间设计菜单，做了每个孩子喜欢的菜肴。光是一个汤，就包括了药膳鸡汤、干贝冬菇炖鸡汤、牛尾汤、莲藕小排骨干贝八爪鱼汤……因为我们五个孩子，分别从美国西雅图、圣荷西和中国台湾，上天下地同时“杀”到妈妈家，是有生以来第一回。

　　那种隆重，那种热闹，那种温暖欢快的天伦之乐，母亲无论如何是要尽一切可能，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让我们吃得痛快，喝个够的！

　　近日母亲在电话中对我说，现在的她，弯腰驼背，扶着拐杖，寸步慢行，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母亲说，如今吃食都得用果汁机搅拌成糊，日日难入睡，总是断断续续躺了又起；她说，相见时难别亦难，虽时刻盼见子女，别时的伤感却难以承受，不如打电话聊天，心里头就很快乐了！

　　任谁都不能想象的是，母亲一直到如今，仍旧中气十足，精神好时聊起电话，仍旧可以上天下海，从家事到国事畅谈两小时！有很多新鲜资讯口头传授，有很多社会现象批评，一针见血，母亲滔滔不绝，脑筋比我还清楚，这样的“万马奔腾”，害得我最后不得不向母亲投降：“妈，妈……我……肚子疼，想上厕所了……”

　　“快去！快去！”母亲当机立断，二话不说，相当英明地挂上电话。

　　母亲今年八十四岁，因自小有心脏病，医生说活不过九岁，在父母万般宠爱照顾之下成长，居然活到今天的八十四岁，不是奇迹，什么是奇迹？

　　母亲嗓音极好，音色干净明丽如夏日怒放的玫瑰花瓣，妙语如珠，辩才无碍，我们姊弟五人望尘莫及。加之长得甜美——且举个例子，许多人都说：“邓丽君好像你女儿喔！”母亲就嘻嘻地笑，玉齿如贝，不无得意。

　　可惜的是，我虽有母亲的轮廓，却怎么看，总觉少了些什么……母亲真是美人儿！哈，我知道了，相比之下，我“含蓄”多多，个性“收敛”，和蔼可亲勉强说得上，却绝无一丝“霸气”！母亲在家中的外号乃“皇太后”，一发起号令，威不可逆，这是何等气派呀！

　　最近整理旧日书信，从1972年6月1日至2008年9月3日，母亲从美国写给我的家书，总计130余封，可以说，是母亲留赠我最珍贵的纪念品。

　　可想而知，如今我孝敬母亲的方式，就是时不时地奉上一锅家常“电话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