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汝刚：成都“苍蝇馆子”

测试一座城市的规模需要用脚步去感触，欣赏一座城市的风光需要用眼光去感应，品尝一座城市的美味必须投入身心去感受。

　　成都“苍蝇馆子”

　　王汝刚

　　初夏，我到成都开会。有位曲艺界朋友执意要请客吃饭。他再三强调：“我作东，一不公费消费，二不铺张浪费，不过尽地主之谊，找个地方，吃餐便饭，摆摆龙门阵（聊聊天）。”盛意难却，我答应了，不过，我模仿四川话提要求：“要得，请我吃饭好嘛，但是，聚餐必须到苍蝇馆子，要不然，八人大轿都抬我不走。”

　　朋友们面面相觑，唯恐听错，问道：“有莫搞错唦，老兄到天府之国、美食之都，只想上苍蝇馆子？那还不如品尝火锅，好吃不贵呢。”听说“火锅”两字，我不由得大笑起来。原来，几年前，我和李九松去四川电视台录像，演出完毕，一起去吃火锅。说实话，火锅味道真不错，我就是受不了那股麻辣味，不敢多吃。九松挡不住美食诱惑，尽管辣得鼻涕眼泪横流，还是不愿意放筷子，他边吃边自嘲：“我吃相太难看了，鼻涕眼泪一道出来，人家还以为我上坟回来呢。”

　　朋友从手机中寻觅到一家苍蝇馆子的信息，于是，一行五人打的前往。其实，所谓苍蝇馆子就是那些供应特色家常菜的小饭馆。早年，大多设立在路边、巷口。因为价廉物美，吸引了不少回头客，生意火爆。不过，这类路边摊的卫生条件不尽如人意，美味不仅招来远近食客，还招来红头苍蝇，所以，戏称为苍蝇馆子。随着城市环境的变化，这些路边摊大排档都已登堂入室，与往日的营业环境不能同日而语。

　　很容易找到这家地处闹市又躲藏在小巷里的馆子。环境布置得干净、简朴。朝南三开间门面，白墙上挂着几幅老成都风貌的黑白照片，还张贴着一纸告示，字里行间透着四川人骨子里的幽默、风趣：欢迎各位光顾，本店对以下几种客官恕不招待，不孝顺父母的不招待，陪二奶来消费的不招待，偷鸡摸狗的不招待，女人偷汉的不招待……

　　饭店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几乎个个食客都吃得摇头摆脑，满头大汗，满嘴红油。

　　我们刚坐下，就领略了四川妹子的辣味。朋友执意让我点菜，我起身招呼：“小姐、小姐……”一位身材苗条的川妹应声来到饭桌前，她脸带笑容，嘴巴伶俐，脆生生如同放小爆仗：“大哥，你不要啥子小姐、小姐的乱叫唤，哪个是小姐嘛？叫我服务员也要得，叫我大姐也要得，就是不能叫小姐，你就不怕我生气吗？下次要记得唦！大哥，点什么菜？快说嘛。”一番话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看菜单，发现价格十分公道。不料，我才点了六七道菜，川妹就来个急刹车：“好啦，这些菜够啦，莫要贪心唦。”我深感意外，心想，川妹真有个性，说话虽然厉害，心里还是设身处地为顾客着想。川妹子转身朝厨房走去，一路报菜名：“口水鸡、回锅肉、热拌蹄花、蒜泥空心菜、凉拌折耳草、干烧豆瓣鱼……”清脆悦耳的声音，犹如川剧高腔，悠扬宛转而有韵味，好听得很。

　　不多时，一盆切得均匀、码得整齐的口水鸡上桌，嫰黄的鸡肉浸泡在红油里，淋上辣椒、花椒、芝麻末、花生碎粒等调料，色香味十足。我迫不及待搛一块吃下去，顿时辣得嘴里如同火烧一般，美味刺激了口腔，浑身充盈了幸福感，难怪这里的食客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表情。菜肴依次上桌，口感不断刷新，也许是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宜人的清新空气，滋润着巴山蜀水的沃土，不论何种食材都透着水灵、新鲜，经过厨师妙手烹调，可谓一菜一味，绝不雷同，让人们充分享受舌尖上的美味。

　　测试一座城市的规模需要用脚步去感触，欣赏一座城市的风光需要用眼光去感应，品尝一座城市的美味必须投入身心去感受。与一群素不相识的老百姓平起平坐，品味大自然的慷慨馈赠，感觉川菜特有的文化氛围，我想，这也许就是苍蝇馆子的独特魅力吧。

　　成都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