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在“夜光杯”上的《知苑新语》每一篇都是独立的,请人冠序有点像给人出难题,所以,我就借着新书的序言谈谈自己的写作心得。
好友劝我说,对刊登在“夜光杯”上的《知苑新语》这样的作品,最好自己写序。精选后320篇,篇篇是独立的,请人冠序有点像给人出难题。你不妨自己和读者谈谈写作心得。考虑再三,觉得好友说的也是。
那就不妨先说说一个经常听到的问题,时有读者问起,你怎么会喜欢写知识散文的?“因为我喜欢,所以就写了。”如果再追问一句,为什么喜欢?“因为我热爱生活,而热爱知识,首先是因为热爱生活。生活中到处是知识,只有热爱生活,才能对生活中的知识感兴趣。”
笔者从小和祖父母生活在一起,在杭州的故家,有两个天井(一个前天井和一个后天井)。每至春夏,我会将吃水果剩下的核或种子埋进前天井的泥土里;在后天井的一棵大柏树下,放置着不少我从家里寻出来的瓦盆,种的是凤仙花、鸡冠花、葱、菜秧——所谓的平民花卉和秧苗。我心里老惦记着这些植物,每天必去观察和关注它们的成长……
不仅呵护植物,我也对家里的微动物(如书鱼、地鳖等)十分好奇,少年时代的我,尽管知道书鱼是吃书的害虫,但不像蟑螂、蚊子、苍蝇那样可恨和讨厌;至于地鳖,它们只是喜欢呆在家里比较潮湿的地方罢了,基本上是无害的,我的所知,仅此而已。没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书鱼和地鳖竟成了我文章的选题。有时,让人们不太上心的微小事物唱主角往往更能引起读者的兴趣。
学生时代,我爱好抄录读过的好文字,喜欢临摹好画。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辞海》单行本试行版问世了,我当然没有经济能力去买,就算有这个能力,也无处可买,因为是内部发行,整个学校的图书馆只有一套,而且不许外借,在阅览室内阅读也不行,只能在藏书室翻翻。图书馆员老师非常同情和支持我的行为,他似乎特别理解我,为我在他的座位和书架之间安置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允许我在这张桌子上翻阅、抄写和画图。于是,每天下午没课的时候,人们都能在这位老师的身后发现我。
茫茫辞海,不可能什么都抄录和临摹的,我因此想到,以《辞海》中的人物为红线,凡是有肖像插图的词条,全部抄录和临摹,有了人物的线条,有关知识便尽在其中了。在大学毕业前,我终于做成了一本厚厚的《人物小传》(以活页方式装订,封面用颜料绘画,穿带子的孔像皮鞋上的鞋带孔一样,按上从小皮匠那里讨取的孔扣;以前有很多账本及资料就是用这种方法装订的)。人物肖像全是一些著名画家的白描,我做事通常都很仔细,故临摹比较到位,许多人乍看后都说是印画的,后来发现尽是厚卡纸写画而成,感到说话太冒失了。我自己也觉得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它对我以后的人生颇有影响。
我写知识散文起始于1982年《新民晚报》复刊,按当时副刊“夜光杯”的要求,文章应具有知识性、趣味性、可读性,尤其是写知识散文,理应注意细节、多收集素材,有一次,为写冬青树,每天上班经过一条主干道时,我对着隔离带上种的冬青之红色果子及一种刺叶冬青总要观察一会儿才离开,如此这般,竟然持续了两个星期才定稿。
如果说有人过奖我是“写知识小品而又注重文笔的作者”,那么也许可以这么理解:我一直在争取做到,尽量不让知识散文落入“罗列知识”的俗套。写知识实际上也是一个学知识的过程,人的所有知识都是后天在社会实践中形成的,我至今所做的只是把我学到的东西以及学习的心得快速传递给读者而已。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坚持了三十几年,这一生一世,我确实很努力了,也够能吃苦了,写知识和传递知识,至今都放不下手。(陈钰鹏)
【本文系文汇出版社出版的《知苑新语》(上、下)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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