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 | 春节一菜定终生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与妻子相识不久，很快进入了热恋阶段，但我这个“毛脚”始终没得到未来岳父母的“召见”，心里总有些忐忑。那年五一节，获“召”上了一次门，吃了一顿饭，聊了大半天。事后问女朋友，你父母印象如何，回答没有印象，更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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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春节就要来临，我定下了春节去给未来岳父母拜年的日子。临去之前，未来丈母娘让女朋友传话，让我去吃中饭。那天的午宴，不仅人多，女朋友家全家聚齐，团团坐满了一个大大的圆台面，而且菜肴特别丰盛，冷菜热炒，摆了满满一桌。

　　未来岳母大人的手艺非常好，冷菜热炒只只色香味俱佳，十分可口。但在这么多菜中，有一只蛋烧肉的菜，虽很不显眼，却味道非常好。我在家吃过卤蛋烧肉，但这个蛋却不是整个的蛋，是一块块呈长方形的蛋块，而且这个蛋块不是蒸岀来的，它中间像烤麸一样，有许多微孔。就是这些微孔，把猪肉的油都吸了进去，既使猪肉油而不腻，又让蛋块去掉了干涩。吃在嘴里，有一种油汪汪、香喷喷、甜酥酥的感觉。我一连吃了好几块蛋块，眼还馋着，筷却不敢落了。

　　准丈母娘可能看出了我喜欢这道菜，笑嘻嘻又给我挟了两块说，好吃是口伐？好吃就多吃点。我连声应道，好吃，好吃！这时我瞧见女朋友看着自己母亲给我挟菜，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

　　饭后女朋友送我去车站，路上对我说，我看到姆妈一早起来烧涨蛋烧肉，就知道我俩的事有苗头了，后看到她又亲自给你挟这个菜，我估计我俩的事八九不离十了。果然事后未来岳父母让女朋友带信给我，让我没事就经常去坐坐。再后来，准丈母娘开始关心我俩的婚期了。

　　终身大事基本定下后，我就问女朋友，这涨蛋烧肉与男婚女嫁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对我说，这只菜是其母亲19岁从丹阳乡下到上海时带来的，据说是婆婆传给她的一只家乡特色年菜，也是其母亲的拿手菜。至于这只菜与男婚女嫁有多大关系，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她家里，在两个嫂嫂上门确定关系的家宴上，总有这只菜，而且母亲也总要给“毛脚”夹上二三块涨蛋。

　　后来过年轮到我小姨子的男朋友上门时，丈母娘又准备了这道菜，我就待在厨房间，帮她打下手，看她是如何烧的。

　　丈母娘先把夹精夹肥的五花肉切成块浸在酱油里，倒了些老酒，随即拿岀近十只鸡蛋与两只鸭蛋，让我把蛋汁敲在一只搪瓷碗里，并嘱我使劲搅，一直要搅到不沾筷为止。然后她拿出铁锅洗净，涂上一层薄薄的油，放在炉子上烤热，就把蛋汁倒了下去。只见她不断翻着铁锅，让蛋汁在锅里渐渐结成块，又不断慢慢涨起，表面上鼓起了许多小泡。十分钟左右，等香味扑鼻时，就立刻端起铁锅，把一大块约半寸厚的“蛋饼”倒在一只大盘子里，凉了后切成长条待用。

　　接下来，丈母娘把浸在酱油里的猪肉沥干，倒入油锅里翻炒至出香，又添些水焖盖中火煮，至快熟时，把蛋块放入，再倒些酱油上色，烧到汁收得适中时，即可起锅装盆。

　　这时，只见盛在大海碗里的涨蛋烧肉，酱色透亮、红中发光，肉酥软、蛋油亮，让人禁不住垂涎三尺。

　　结婚后，妻子见我这么喜欢吃这道菜，就特意去丈母娘那儿学了过来，每逢过年就会烧这道菜给我们吃，虽然与丈母娘原汁原味的原版还差那么点儿，但那蛋的松油、肉的酥软，也基本可“乱真”了。现在我每次尝这道菜，那年春节的事儿与情感，总会涌上心头，让我感受亲情与温馨，而在我心里，那味早已超过了菜肴本身的味儿！（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