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红旗涛头立，我们是中国海员

南国的海港吹拂着夏季残余的热风，全然没有北方深秋夜晚的冷冽。

我与同事周经理、商检货代等人站在船边上聊着货物装船的事。一个小伙，胖乎乎的，走到我们身边，笑眯眯地问，你们是租家？周经理说，是的，我们是二租家。小伙说，他是二副。二副自豪地说，他曾经在太古的船上干过三副，跳到这家公司的船上干上二副。我马上注意到了他的工作服上的太古的标志与“swire”。二副问，卸港是哪一个？周经理说，很可能是bik。二副说，他没有去过那里。我说，我去过，在波斯湾的最里面。这次你去那里，站在甲板上，可以看到伊拉克的umm qasr。我问二副，他们去过那些索马里海盗出没的海域吗？他说，去过，商船去那个方向需要武装押运。武装人员一般从斯里兰卡上船，过了苏伊士运河下船。我问，需要多少武装押运人员上船？他说，四个，一个值班八小时，三个人就是二十四小时，还有一个头头，随时到位。我问有狙击步枪吗？他说是重型武器。狙击步枪的火力太小了。那种重武器，打出去的弹会在目标处爆炸。

第二天早上退房后，我去码头登轮。办完登记，一个船员带着我们去见船长。船长是一个年轻人。一见面，我们就说，船长，这么年轻啊！他笑笑说，不年轻了，三十多了。在我的印象里，船长是经历过几十年大风大浪的中年以上的汉子。而这位年轻的船长长得胖乎乎，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我们问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船长说，他是青岛远洋船员学院毕业的。船长姓王。我趁机向王船长了解了船上的船员结构。最下面的是水手。水手的工作是，打扫甲板、监督装货、掌舵。我问，掌舵就是驾驶？王船长说，不是，驾驶是下命令的（比如命令，左满舵，右满舵），由大副、二副担任。水手的头是水手长。水手长由有经验的老水手担任。水手上面是三副、二副、大副。三副负责安全，二副负责航线，大副负责全面工作。大副二副也负责驾驶。船上的一个重要部门是机务，头儿叫轮机长。中国的国有船上还有一个重要的职位，指导员。指导员是管船员的政治思想的。到了国外花花的港口，他会拿一把椅子，坐在悬梯口，不让外国的那些小红小花们上船。我说，我曾经在富杰拉上过一条大型集装箱船，船的过道里、房间里贴着美女的照片。王船长说，中国的船上也有，但是去伊朗港口会有问题。他们会派人上船查。如果查出一个女人照片，罚50美元，一本日历12个女人，就是600美元。

船上的船员各司其职。装货卸货有大副，航行有大副二副，轮机有轮机长。船长似乎无所事事，挺轻松的。其实不然。船长作为一船之首，责任重大，对于一系列的重大情况，他要作出判断与决策，就如同战场上的将军。决策错误就会酿成重大事故。最近在印度尼西亚的港口，有一条船发生倾覆，沉入大海，死了几个船员，酿成大祸。周经理提起这事，王船长说，他知道，这条船出事情的时候，他的船就在边上。他说，出事的这条船在印尼装镍精矿，所装的镍精矿水分很高。就像小时候在乡下玩泥巴，泥巴里水多了，在表面拍打泥巴，水会冒出来，积聚在表面，下面的泥巴结死了，它的流动性也就差了。那天装满了镍精矿的船遇到了大风浪，船左右摇摆。假设船往右边摆，镍精矿也往右边摆，风浪过来，船往左边摆。但是，由于下面的流动性差，货没有往左边摆，又一个风浪，船又往右边摆，巨大的摆动力把货物又往右边推，如此数次，结果，船发生倾覆。“这当然是一个责任事故，船长负主要责任。”王船长说。一条船就是一个小社会。船员会有许多问题发生，需要船长来处理。王船长说，一个福建籍船员的父亲去世了。他算了一下装船的时间，他们的开航时间将在下周初，因此他让这位船员回到福建老家处理丧事。

“做船员挺不容易的。”王船长最后说。（张妙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