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创上海】新一代北斗总设计师林宝军：打造“有灵魂”的卫星

　　【人物名片】

　　林宝军，上海微小卫星工程中心副主任、研究员。新一代北斗导航卫星总设计师。曾任载人航天工程应用系统副总设计师，参与了从“神舟一号”到“神舟十三号”的全部论证工作。

图说：中国科学院二代导航卫星发射场试验队　上海微小卫星工程中心　供图

　　人说这支仅3年零3个月就完成了首发星的方案、初样、正样的新一代北斗导航卫星研制团队，个个都是“拼命三郎”，天天跟“打了鸡血”似的。然而，总设计师林宝军却说：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一天24小时都在工作不值得推崇。

　　上海微小卫星工程中心副主任、新一代北斗导航卫星总设计师林宝军，刚刚荣获首届全国“创新争先奖状”。接受记者采访时，他没有高谈阔论技术问题，而是侃侃而谈创新的艺术与哲学。就如同他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卫星是一件作品，有灵魂的卫星才会是好作品。他对创新绝对是“真爱”！

图说：林宝军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　上海微小卫星工程中心　供图

　　理念创新：有时比技术创新更难

　　林宝军是2009年从北京来到上海，担当新一代北斗导航卫星研发团队“总舵手”的，在此之前，他已拥有丰富的卫星空间应用总体工作经验，但是做一颗重量不到1吨、导航定位要求却样样精到、高轨道高可靠长寿命的小卫星，他也是头一遭。林宝军在很多场合总结过其中的创新要素：导航卫星专用平台、星间链路……其中最为外界津津乐道的是全新的“功能链”设计理念。结构、热控、姿控、星务、测控、通信、能源……十几个分系统来“拼图”，这是卫星设计的常用理念。好处是各司其职、便于管理，哪里出了问题就找哪个分系统负责到底。但是，这么多分系统，这么多沟通环节，更重要的是这么多设备器件的重复，造成的是资源和时间的浪费。于是，新一代北斗下决心另辟蹊径，按学科“合并同类项”，串起有效载荷、结构热、电子学和姿轨控等4条“功能链”。“举个例子，用老办法每个分系统都需要配备计算机，总共需要二十多台计算机才行。但计算机的能力今非昔比，以往二三十台干的活，现在一台高性能计算机就足以完成。星上计算机从二十几台到一台，减少的不仅仅是重量，能耗和故障率都会几何式减少。”林宝军说，优化创新带来的是更高的卫星可靠性。

　　林宝军的“独家记忆”里还珍藏着更多“惊心动魄”的“创新时刻”。新一代北斗还有另一项“看家本领”——在轨赋能，就是要让卫星在天上“有错能改”、“自我修复”、“刷新功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美好的画面，包含着前所未有的观念突破，比技术革新更叫人伤脑筋。“我很清楚地记得，那是2015年7月的成都，我们试验平台上有了第一颗能做到在轨赋能的卫星，然而到了真正的载荷那儿还没有做到。我花了整整3天时间，从早上9点到晚上12点的给人‘洗脑’，终于说服了所有人一起来完成这次创新。现在大家都觉得，这创新太值得了！”

　　再比如，中高轨卫星有静电释放（ESD）的特点，早期有不少卫星失效就是“折戟”于此。然而，与和空间辐照环境相比，航天界对ESD的重视不够多。防患于未然，最好的方法是所有带电设备做接地处理。要不要如此未雨绸缪，国际上仍有不同观点。“明明看见了前方有个关乎生死的火坑，怎么可以心存侥幸？”林宝军坚决给新一代北斗下了这道“死命令”！

图说：林宝军在办公室　上海微小卫星工程中心　供图

　　管理创新：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

　　和对技术瑕疵的零容忍相比，林宝军对团队、对人才却是可以容错的。新一代北斗团队平均年龄31岁，80后85后大有人在。整个微小卫星工程中心也是如此。林宝军的管理哲学是：要敢于给年轻人压担子，要让他们看到未来的希望；还有一套管理艺术：“中国人喜欢讲不足，实际上严格要求不等于不能表扬，好孩子其实是夸出来的。”

　　林宝军说，谁都有缺点，好的管理就是要把优点发挥出来。“所以，制度不在多，关键在于有效性。洋洋洒洒上百页、数千条，不如利利索索三五条。”在上海微小卫星工程中心，几乎每一个工种的管理制度，都不能超过10条。管理制度做减法，还有另一层更深的用意：极可能激发创新活力的释放。

　　曾有人力资源部的同事叹苦经，招贤纳士太难，“这点经济待遇连大专生都看不上”。林宝军回答说：那是招聘方向出了错，我们就应该吸引最优秀的人才，并且让他们看到在每个具体的岗位上，他们通过几年努力就有希望成为主任设计师。拥有了这样的事业成就感，薪酬待遇、加班加点再也不是主要的考量因素了。难怪新一代北斗首发星成功发射后，团队里的很多年轻人骄傲地说“毕业后唯一的作品终于和大家见面了”。

 　　万物互联：有一天我们这样用卫星

　　众所周知，“北斗一号”“北斗二号”早已顺利建成，向中国和向亚太地区提供服务的目标已经实现。今年下半年起，6—8颗“北斗三号”全球组网卫星又将发射入轨，服务区域、信号质量、精度和连续可用性都再向前迈进了一大步。2020年前后建成北斗全球系统向全球提供一流服务的目标，似乎正在朝“北斗人”们招手。

　　近日在上海成功举办的第八届中国卫导航学术年会，提出了令人充满遐想的“定位，万物互联”主题。林宝军说，位置与时　间，干任何事都离不了它们，而这正是导航的基本要素。“未来，我对卫星的第一个期待就是皮实、好用，不断改善用户体验；第二，简化地面管理，改善卫星自主管理和在轨赋能的能力；第三，各项指标全面提升，真正服务于民生，甚至能产生改变世界的力量。”

　　他为记者描绘了一幅导航卫星与人类的美好蓝图：开车导航信号一直有、每每卫星升级地面用户能自动切换，这都是小事儿，不远的将来，我们可以直接向卫星提要求，需要什么数据直接管卫星要……至于新一代北斗导航卫星，“会有一天，人们像现在把苹果手机换成华为一样喜欢北斗胜过GPS”。

　　新民晚报记者 董纯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