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是我在网上结识的学生。她在我的微博上和我讲话,我很欣赏她的大胆,便回应了她,就此聊起来了。小文是在网上看了我的演唱视频和我联系的,她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声乐专业学生,来自西北。
微博沟通中让我感觉到了小文的灵透,她讲话直接、干脆,音频中传来的声音很天真干净,是典型的女高音,虽然有些单薄。她对我的情况很了解,说得出许多我唱的歌,怎样的音域怎样的处理甚至怎样的表演,她都一清二楚。沟通中我对她的感觉不错,便和她聊起歌唱方法来。她通过音频发来她的歌唱,我给她做些提点。于是,她提出到北京来跟我上课。
许多人说网上识人需要特别警惕,因为遭遇骗子的几率很高。但小文肯定不是,和她沟通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肯定了这一点。因此当她提出要到北京来和我学习的时候,我一口答应了。不但答应,而且告诉她到北京后可以住在我的一处正空置的房子里,方便来和我上课。那次,她是和父亲一起来的,到北京后我请他们吃了饭,晚上就入住到我那套两居室里了。
小文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清瘦,灵巧,对前途充满期盼,她站在那里,清秀的五官,笑眯眯的双眼,整齐的牙齿,并不认生,大方地喊我吴老师。我在八天里给她上了五节课,中间空出的三天她带着父亲逛北京,每次上课的时候她都跟我“控诉”父亲是怎么的不跟趟,怎么的给她丢人,不会讲普通话,不认方向,大声说话,不会上公交车……每次上课前我都会被她逗得笑半天。
几节课下来,小文的声音竟然有了一种飞跃。她来自遥远的西北城市,声乐教育的水平有限,我完全理解她急切渴望得到专业要领的心情,便尽量满足她,细致讲解示范,还教她怎样唱花腔中常用的那些跳音和滚动音,除了她声音中的单薄一时半会儿我无法帮她改变,那是需要时日的。我告诉她,等她体重增加些的时候就会得到比现在厚重一些的音色。离开北京时,除了歌唱上的收获,她还买了不少衣服、丝巾、吃的用的,满载着收获回去了。过了几个月又来过一次,那一次是带着妈妈来的。“吴老师,我现在唱得不错了,有几首歌在我们那儿挺拔尖的了!”她兴高采烈地告诉我。
就在我等待着小文继续进步的时候,传来她的消息,她结婚了。
这有点儿突然,像她那样希望当个拔尖歌唱家的女孩子,不该这么早就进入家庭、归于安稳的。但是她说,男方年纪比她大很多,比较急切,就结了吧。看起来她很爱对方,我只能祝她幸福了。
离小文来跟我学习的日子,三年过去了。不久前,我有机会到她居住的城市,在一个文化部系统组织的培训班去讲课,在当地的剧院里,她兴奋地告诉我她就住在不远的地方。当天,她和丈夫来宾馆看我,还带了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他们的儿子。
第二天下午,我去了小文的家,她要求我给她上一节课。那天上完课,时间比较晚了,晚上有结业仪式,只能取消本来约好的和她一家出去吃饭的计划,我看出她丈夫当时的脸色不太好,但我没办法,时间真的不允许了。于是约好第二天一起吃饭。
谁知隔天一早,接到小文的电话,她在电话里面哭得令人心疼。我惊问怎么了,小文说不能出去吃饭了,原因是她挨打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谁打了她,她说“他打我了”。
她急慌慌嫁了的比她大了一轮的看似很懂事的丈夫,原来家暴打老婆?!因为我的到来,小文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热情,丈夫埋怨她不管家不管儿子不管他,越说越气,最后对她拳打脚踢。
又过了一天,我回北京了。一路上我都在考虑小文的事,一腔不平,一肚子愤怒,还有一脑子的主意……我给小文电话里授机宜:你们那儿有心理医生没有?有,尽快带他去看医生。你老公一定是有什么过往的经历是你不知道的,他必有心理上的难题需要梳理。表面上是对你的暴力体现,内心或许有无法开解的苦痛,一旦疏解了,家暴便从此可以避免。
小文真是个听话的学生。不久以后,她就跟我报喜了:吴老师,你真是神算啊!我带老公去看了心理医生。他竹筒倒豆子,向医生敞开心扉。原来他的童年十分惨痛,曾经受过家里和社会上的不公对待,为躲别人欺负转过七次学,造成了他内心世界的狭隘偏执,娶了小文以后把小文当成了私有财产,生怕有人把他的宝贝抢了去。他家暴的原因终于有了解释。
后来小文的丈夫得到了到北京进修的机会,他高高兴兴地来了北京,还给小文买了包买了衣服,解开思想结子以后他都不知怎么疼老婆好了。
说实在的,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小文才好。虽说现在暂时风平浪静,但心理问题是那么容易根治的吗?我依然替她担心。最近,她告诉我,她准备考研究生了,毕竟还年轻,她还要拼一下。我在心里祝福小文,希望生活不要辜负了这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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