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情牵白米粽

　　 早上给千里之外的妈妈打电话，汇报吃了她亲手包的白米粽，清香，甜糯。

　　今天端午。早上给千里之外的妈妈打电话，汇报吃了她亲手包的白米粽，清香，甜糯。电话那边，妈妈开心地笑着说：我和你爸吃了你们给买的肉粽，好吃。

　　端午节包粽子是家里的传统。小时候，每逢端午前几天，外婆和妈妈就开始用两个大盆浸泡糯米和粽叶、马莲。几个小时后，干干的糯米有了水润的感觉，粽叶和马莲也不再干翘易折。院子里，外婆和妈妈面对面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摆放好粽叶弯成漏斗形，用调羹把糯米盛到粽叶里，填满，压实，细细的水流从粽叶里淌出来，她们的手灵活地把粽叶左折右弯，糯米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随后又拿起一根马莲绕着粽子紧缠几圈，打结，一只三角形的粽子就得了。见我满脸好奇地看，妈妈会捏着马莲在我面前荡几下粽子，说：等会儿你来数数有多少个粽子哦！

　　外婆和妈妈的手非常灵巧，很快，空盆子里粽子就堆满、成了冒尖的小山。我跑来跑去地玩耍回来哪里还数得过来！索性张开手臂去拥抱粽子小山，鼻子凑过去闻，粽叶清香，不过，那是一种生的、淡淡的不足以调动味蕾的植物的气息。

　　那时候，煮饭烧水都用煤球炉。晚饭后，爸爸在炉子里放进足够的煤球，取出家里最大的锅，架在炉子上，倒水，把粽子一只只放进去，再加水没过粽子，盖上锅盖。随后，洗澡的洗澡，讲故事的讲故事……说来也巧，每逢煮粽子，我夜里总会醒来，糯米和粽叶、马莲经过几个小时的热水浸泡、蒸煮，米香与植物的香交融，如果加了大枣，还会多一层甜滋滋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好盼着天快些亮啊！

　　第二天一早，桌子上两大盘子粽子，几个碟子，一小碗白糖。咦，怎么有些粽子系的是细红绳呢？哈哈，原来是带大枣的粽子，有暗号的。煮鸡蛋是端午节标配，不过鸡蛋不是单独煮的，后半夜，外婆把煮好的粽子拿出来几个，把洗干净的生鸡蛋放到锅里。第二天早上，炉子里的余火和粽子的热度足以把鸡蛋煮熟，还带着粽叶的清香。

　　家中长辈都会包粽子，我们这一辈有口福不用自己动手，没有一人会包粽子。父母都是南方人，在北方生活几十年早已入乡随俗，家里一直包白米粽。有一次陪父母去朱家角玩，选了临水酒家，点了一桌子菜，老两口都说好吃。最念念不忘的竟然是那家上过电视的肉粽，按时下说法叫“网红”粽子，连平时不大吃肉的妈妈都完整吃了一个，点赞香而不腻，有回味。

　　前些天，妈妈来上海探望我们，时间不凑巧没能去朱家角，在超市买了两种肉粽给她，吃过后点评：都好，但不是朱家角的味道。彼时，一家老小相携出游，逛水乡，古镇人手做的粽子现场吃，那味道当然不同，更何况还有情感的滋味夹糅其中。

　　就像我，在上海生活这么多年，吃惯了也喜欢吃肉粽和蛋黄粽。但是，最喜欢的依然是从小吃到大的妈妈包的白米粽。每年端午，妈妈和爸爸都提前计划，包好纯糯米粽，爸爸特地背到超市花钱塑封包装，端午前我们准时收到快递。即便考虑到父母年纪大了，告诉他们上海有各种粽子一年四季都有卖也吃不了多少……他们依然年年如此，妈妈开玩笑说：有我包的粽子吗？我立刻回：妈妈牌，这个，真没有！

　　几天前，妈妈让我订机票准备回去。那天下班，见厨房里泡着粽叶和糯米，家里来了田螺姑娘？原来，妈妈白天外出了，她对周边环境不熟悉，一路打听终于买到食材……于是，今天，端午节的早上，我吃到妈妈亲手包的我最爱吃的糯米粽。三角形的粽子精致小巧，剥开粽叶，白色的糯米晶莹透亮，像小时候一样先咬一口粽尖尖，齿颊生香。

　　妈妈今年七十五岁，我带着她出游，野餐，吃好吃的，走路时握着妈妈的手，仿佛她是我的孩子。妈妈包粽子，粽叶飘香，我吃白米粽的时候，仿佛自己就只是这单一身份——妈妈的小孩。

　　一只白米粽，情牵千里外。（六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