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铺码头今昔见证上海发展

1979年夏天，我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来临。我从济南第一次回台州老家探亲。那时的经济条件不允许下馆子、坐飞机，我只能选择陆路或水路。但毕竟是第一次，我精心挑选着中转站，最后一轮候选城市有上海、杭州和宁波，这三处均有轮船或汽车直达我的故乡。而其他地方，比如苏南的那几座城市，那时尚没有发往浙东南的汽车。最后，还是上海的魅力难以抗拒。

沿京沪铁路南下，在济南站需要依靠个人力量在站台上挤过路车。不过，因为不是春运期间，加上那会我已满16岁，还比较顺利，下午四点出发，天黑时分便找到座位。到上海已是第二天中午，我从火车站搭乘六十五路公共汽车，自北向南偏东，穿越了小半个上海，包括名气很大却狭小的苏州河，抵达了黄浦江畔的十六铺码头。后来我才知道，苏州河只是吴淞江的上海段名称，这是鸦片战争结束以后，租界里的老外们叫出来的。他们发现可以沿这条水道到达苏州。

到十六铺码头以后，我先去了轮船售票处，买到第三天去海门（台州）的船票。然后找到南京路附近的黄浦旅店入住，是走廊上的加铺，八毛一晚。那时海门还只是黄岩县的一个镇，因地处椒江入海处，海运比较发达。我买的是最低一层，票价仅需个位数人民币，航行时间约二十个小时。途中经过“太平轮”当年沉没的水域，那是在嵊泗列岛主岛南侧的白节山附近，近年来有同名书籍和电影相继问世。

十六铺码头还有发往苏北和浙江沿海其他港口的船只。可能是“铺”与“浦”相近，我那时觉得上海港真大，偌大的码头仅排在第十六号。后来我才知道，并没有十五铺或十七铺码头。原来清朝咸丰年间，为了防止太平军来进攻，上海县将城内外分割成十六个联防区域，简称铺，其中十六铺正好涵盖码头区。后来各铺取消，但十六铺因处沪上热闹之地，客运货运码头林立，加上来往旅客和上海人已经说习惯了，这个名称也就沿用下来。

“文革”结束后，随着客运量增加，原先的货运装卸区与客运站合并，成立了以十六铺码头为中心的上海港客运总站。我到时刚好赶上那段黄金时光，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乘客。待我大学毕业那年，又把附近的招商局仓库拆了，建起了十六铺新客运站。随着公路和铁路的大发展，水路作为交通工具的衰落是历史的必然。记得1998年沪杭高速开通时，我曾约几位好友驱车到常熟路泡吧，当晚即返杭州。而在杭州湾跨海大桥建成以后，上海到台州也只需三个多小时，这条水路航线再无存在必要。

如今，作为一名演说者，我已遍访上海大学和部分中学，还曾在南京路的钟书阁和淮海路的大隐书局与读者见面，季风书园也举办过我的摄影展。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011年夏天，我到上海参加由交通大学举办的中日数论会议，东道主安排我们夜游黄浦江，出发地刚好是十六铺码头。旧地重游，我难免触景生情，发现它已成为水上旅游中心，同时还兼具公共绿地、商业餐饮和停车库的功能。听说如今更已成为45公里滨江公共空间贯通工程的一部分，不知该是怎样一番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