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念孙道临

　　孙道临先生离开我们十年了，他在银幕上留下的许多经典人物形象却始终伴随着我们，生活中他亦是位充满人格魅力的长者。

　　感念孙道临

　　李动

　　孙道临老师已经故去十周年了，想起与他交往的过程，真切感受到了他的才华和人格魅力。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春天，徐汇区湖南路派出所的指导员来电，请我与他们一起去著名演员孙道临家送“警民联系卡”，听说要去见心中的偶像，颇为激动，欣然前往。

　　相信40岁以上的观众一定熟悉孙道临这位成绩斐然、享誉海内外的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他在《渡江侦察记》《永不消逝的电波》《家》等影片中所塑造的艺术形象整整影响了几代人，尤其是《早春二月》中的肖涧秋，孙道临以其精湛的演技和学者气质，将一位苦闷彷徨、追求新生活的知识分子的形象塑造得惟妙惟肖，韵味十足，堪称其代表作。

　　那天下午，随着裘所长来到了武康大楼孙道临的家，敲开门的一瞬，发现站在眼前的“肖涧秋”已是满头华发，微微谢顶，当年的年轻潇洒、英武之气荡然无存，让人感叹岁月无情。尽管岁月不饶人，但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仍透出艺术家的气质和浓浓的书卷气。

　　走进客厅，见玻璃橱内摆放着许多奖品和艺术品，墙上挂着现代派油画，客厅布置得典雅美观，那棵圣诞树上挂满了各种精美的贺卡。孙道临和妻子王文娟见派出所送上的“警民联系卡”后，非常高兴。孙道临夫妇拿着小纸卡，反复揣摩，不住地点头说：“谢谢你们的关心，以后少不了会麻烦你们。”那天我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告辞，临别我给了孙道临一张名片。

　　有天，我突然接到一封来自北京的信函，用繁体字书写，我一时看不清是哪位老先生的字，仔细辨认，发现竟然是心中的偶像孙道临的名字，一时颇为激动。他说正在北京拍摄影片《继母》，等拍完片子回上海后，打算接下来拍一部有关户籍警故事的影片，让我两个星期后与他联系。

　　放下信后，我一直处于亢奋之中，我在琢磨孙道临怎么会想起与我合作的，想了半天才想起《解放日报》前一时期连载我的户籍警手记，估计他看到了我的文字，颇感兴趣，萌生了拍摄户籍警的念想。

　　当晚躺在床上琢磨与孙道临合作电影的情景，脑子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不久前还看了他导演的《雷雨》，与这样的大师合作拍片，可遇不可求，也许我还会在片子里扮演一个小角色呢。于是乎，想入非非地进入了梦乡。

　　在期盼和惶恐中等待了两个星期，我急不可耐地给孙老师家打电话，他热情地约我明天上门。翌日上午，我按时来到孙老师的家。

　　大热天里，孙道临特意请王文娟买来冰淇淋给我吃，我向他讲述了许多自己当片警所经历的故事，孙道临颇感兴趣。我们商量了多次，他又请来了《枯木逢春》的编剧黄练一起商讨，当我给黄老师复述故事时，孙道临不时地补充细节，他的记忆惊人，补充了我遗漏之处。

　　我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了几次准备大干一场，但因上影厂当年只有拍摄两部片子的额度，孙道临申请未获批准，美好计划终于流产了，深感遗憾。

　　几年后，看到孙道临与803合作拍摄的《大都会擒魔》，我专门去采访他，美编小丁想给孙道临画一幅素描，我带他一起前往。听说要画像，孙道临有些犹豫，我取出小丁给我画的素描后，他见其绘画功力扎实，欣然应允。采访结束时，孙道临说：“警察是个铁血的职业，需要文化的滋润。警察有了文化底蕴，执法会更文明规范。我可以帮助公安搞点朗诵活动。”我点头深以为然。

　　我说：“孙老师配音的《王子复仇记》，堪称配音艺术的典范。凭着对莎剧和哈姆雷特的深刻理解，你以饱满的激情和精湛的声音表演，对哈姆雷特进行了二度创造，令人百听不厌。我回去一定转达。”可惜未能如愿，但孙老师对公安的殷殷之情，令人感愧。

　　有一段时间，孙道临几乎每年给我寄新年贺卡，每每收到那精致的贺卡和鼓励的祝词，心里充盈着温馨和感动。杂志社的收藏爱好者老周想觅名家的墨宝，我便请孙道临写一幅字，他很快寄来了作品，望着苍劲洒脱的书法，我不由得想起了李白的诗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