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熟时栀子香

　　戴蓉/文

　　黄梅雨总是和甜美的栀子花季一同来到。栀子花香明亮浓烈，有人觉得它不够清雅，格调不高。其实栀子在佛教中地位崇高，为佛家所重。传说释迦牟尼成道时，背后即开此花。古时候栀子不能随便栽种，即便是有身份的人家，也只能从寺院请回家中供奉、观赏，以代焚香。

　　咏栀子的诗词不少。比起李商隐满怀心事的“栀子交加香蓼繁，停辛伫苦留待君”、韩翃的“葛花满把能消酒，栀子同心好赠人”，我更喜欢“闲看中庭栀子花”这样平实的白描写法。韩愈的《山石》里写栀子，“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雨后黄昏古寺，阶前芭蕉青绿栀子娇憨，有蓬勃的山野之气。南宋周密《武林旧事》中记皇宫避暑：“又置茉莉、素馨、建兰、麝香藤、朱槿、玉桂、红蕉、阇婆、薝葡等南花数百盆于广庭，鼓以风轮，清芬满殿。”其中的薝葡便是栀子。

　　许多香花如茉莉、木犀、珠兰、玳玳花都可用来窨茶，栀子花也可制成栀子香片，茶味芳香醇厚，有清心明目之效。据传有位晚清举人邀约友人到青岩书院游览，恰逢谭嗣同就义纪念日，见到满院栀子花盛开，便将栀子花瓣一片片撒入刚沏的茶中，窨一杯香茶祭奠谭嗣同。据说谭嗣同也喜欢喝香片。栀子果在古代是重要的黄色染料。染衣料时，黄色用栀子，红色则用茜草。我在网上买到过一个用栀子果染的苎麻袋，色泽微黄如自来旧，几乎有经年旧物的错觉。

　　“过去事已过去了，未来不必预思量。只今便道即今句，梅子熟时栀子香。”弘一法师《晚晴集》里抄录了石屋禅师的这首偈子，这末一句恰是江南夏日风物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