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大剧院的“向经典致敬”

莫斯科大剧院，神往已久。这座跨越了三个多世纪，孕育了无数精彩绝伦的演出、摄录了几代音乐大师声影的俄罗斯最著名的歌剧院，沉睡在多少人的梦想中？

当我和妻子第三次踏上莫斯科的土地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去莫斯科大剧院看一场演出，这在过去是个十分奢侈的梦想。然而，网络时代，地域失去了界限，将许多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我们在亲友群中发出这样的愿望后，神通广大的侄女婿竟然在上海通过网络订购了莫斯科大剧院的戏票，又通过微信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能去莫斯科大剧院这样的艺术圣殿观看演出，自然有着朝觐般的庄重，当然得正儿八经地梳洗一番，穿上正装，像模像样。可是身为游客，事先我们没有这样的准备，简单的的行囊里也无法装进正规的行头。但我们总不能蹬上一双旅游鞋去丈量红地毯吧？于是，观看演出前一天，我和太太在莫斯科一家鞋店各买了一双有品牌的皮鞋，也准备了替换掉T恤的衬衫和连衣裙，尽量让自己的打扮被那特定的氛围接受。

那天，我们游完红场，背着装有皮鞋、换身衣装的双肩包，来到莫斯科大剧院。这时，夕阳西斜，绚丽的晚霞将这座古老的建筑镶上了一道金色的裙边。剧院门前的广场上，喷泉飞银溅玉弹奏着美妙的乐曲，四周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等待进场的观众，男的西装笔挺、仪表堂堂，女的衣饰时尚、优雅端庄，洋溢着一片节日气氛。我们一身游客装扮，逡巡在雍容华贵的人群里，土得“出挑”。剧院门一开，我俩赶紧闪了进去，太太背着包直奔化妆间，我则找个凳子坐下，换上刚买的皮鞋。经过一番“整修”梳洗，太太身穿枣红底色的花连衫裙，脚蹬高跟鞋，佩戴胸饰和项链，略施粉黛，仪态倏然间提升了许多。我们把换下的鞋子衣服塞进包里，寄存在衣帽间，提了一口气，走进了剧场。

剧院犹如宫殿，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用富丽堂皇、典雅高贵来形容，似乎还缺了许多，那温馨的色调、舒适的空间、柔和的灯光、绛红色的垂幕、镂花鎏金的包厢，可容纳1500人的超大舞台，相得益彰地构建了和谐完美的艺术天地。不过，观众的座席却是一把把古色古香的靠背椅子，可以任意搬动。这么安置，又有什么玄机？孤陋寡闻的我们自然不会找到答案。

我们观赏的是一场名为“向经典致敬”的音乐会，近两千个座位座无虚席，观众都穿着盛装礼服，打扮得十分精致，空气中飘浮着浓浓的香水味。当庞大的乐队奏响演出的序曲后，观众席霎时寂静无声，像经过调试似的，所有人的坐姿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一个脑袋是歪的，更没有交头接耳的。这是一场两幕近三个小时的演出，共有16位演员登台放歌，无论男声女声、高音中音、抒情花腔，他们的音调音质音色和技巧堪称一流。在演员上下台的间隙，大屏幕上都会播放同一位女歌唱家的纪录片画面，每位演员演唱结束后，都要恭恭敬敬地向靠近侧幕包厢里的一位模样接近纪录片女主角的长者献上鲜花和热吻。演出接近尾声时，这位长者被搀扶上台，她个头不高，体型富态，满脸灿烂的笑容迸发青春的光泽。这时16位演员全体上场，再次献歌，霎时，高潮迭起，全场观众起立，掌声像潮水一样滚动。我们笔直地站着，使劲地拍着手，尽管我们不通俄语，无法获悉演出的准确内容，但感觉告诉我们，那位女士是一位是德高望重、桃李芬芳的国宝级大师，这场音乐会似乎是她的晚辈学生专门献给她的。向经典致敬，是对艺术的敬畏，对前辈的敬重，是传承，是弘扬，艺术的繁衍发展就是在无数经典的率领下逐步走向新的境地。

走出剧场，听着观众一声声轻轻的道别声，我又生感慨：演出固然精彩，绝对世界一流，观众的表现同样让我们难以望其项背。衣着服饰无可挑剔，整场演出没有一丁点杂音，每个人都毕恭毕敬地端坐三个小时，没有抓头挠腮、搂搂抱抱的，没有举出手机拍照的，更没有一个人带了净水入场。我想，这些不只是一种仪态行为，而是文化和传统，装不出，扮不像，也不是金钱可以置换的，更不可能一蹴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