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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调查|海派绒绣、古琴制作等非遗保护13载,传统智慧如何注入新活力?

来源:新民晚报     记者:张钰芸     作者:张钰芸 傅佩文     编辑:任天宝     2018-09-25 11:1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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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视觉中国

  浓油赤酱的本帮菜是怎么发展的?边剪边唱的“上海花样经”你见过吗?用绒线如何绣出栩栩如生的世界名人?从2005年启动覆盖全上海的非遗资源普查开始,十三年来,本市逐步建立上海市非遗项目和传承人三级名录体系。

  上海目前已有国家级非遗项目55项,包括:海派绒绣、朱氏推拿、石氏伤科疗法、旗袍、南翔小笼、精武武术等。市级非遗项目220项,包括:沪剧、评弹、豫园灯会、海派玉雕、周虎城曹素功笔墨制作技艺等国家级非遗传承人94名,市级非遗传承人647名。

  传统智慧要传下来,仅靠“玻璃罩”来隔绝时代的“侵蚀”太过理想化。如何让非遗回归于生活,回归于需求?想清楚并做到这一点,才是真正的“活化”。

  工商文明留下非遗宝藏

  自开埠之日起,上海作为“通商码头”就成为了各种文化和文明交汇、交流与交融的天然平台。频繁进出的商船,不仅带来了丰富的物资,也带来了东西南北各具特色的文化,于是“通商码头”衍生为“文化码头”。上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正是基于这样的社会环境逐步沉积发展起来的。

  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萧烨璎介绍,上海的非遗资源丰富,种类繁多。其中既有乡村特色浓郁的传统音乐,如田山歌、泗泾十锦细锣鼓、崇明吹打乐,也有民间文学,如陈行谣谚、上海花样经、沪上闻人名宅与掌故、杨瑟严故事、上海绕口令;还有传统戏剧和曲艺,如沪剧、京剧、昆曲、越剧、淮剧、独脚戏、锣鼓书、宣卷、评弹;既有反映上海商业文化特色的非遗项目,如老凤祥金银细金制作技艺、龙凤旗袍制作技艺、海派膏方文化、月份牌年画、连环画、何克明灯彩艺术等,更有展现地方风情风貌的民俗庙会,如龙华庙会、豫园灯会、罗店划龙船、阿婆茶、圣堂庙会、羊肉烧酒食俗等。

  其中比重最大的,是兼具工商文明与都市文化特色的传统技艺类项目,如朵云轩木版水印技艺、鲁庵印泥制作技艺、钱万隆酱油酿造技艺、功德林素食制作技艺、海派旗袍制作技艺、南翔小笼馒头制作技艺等,为数众多的老字号在上海发展壮大,其承载的各种传统手工技艺、品牌价值和经营理念,与近代上海市民群体的生产生活方式紧密联系在一起,承载着上海人的商业灵慧、生存睿智和诚信品格。

  保护非遗已成社会共识

  我国从启动非遗保护到全面普及,再到全国各省市呼应,行至今日已有13年之久。据不完全统计,中央就此方面给予的财政支持已达50多亿元。上海市非遗保护协会会长高春明表示,13年前,很多人都不知道“非遗”是什么,经过大量的保护和推广工作,如今连小学生都知道要保护非遗,成为社会共识。

  “今年上海要启动第六批市级非遗项目的申报,目前已经收到119项申报,创历年来的最高,可见社会各界保护非遗的热情十分高涨。”高春明告诉记者,尽管我国的非遗保护起步较晚,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对非遗保护专项立法的国家,同时要求各省市颁布自己的非遗保护条例。2016年,《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条例》正式实施,并在市级层面设立1000多万元的保护基金。

  此外,非遗进社区、进学校也早已蓬勃开展,漆艺、灯彩、竹刻、绒绣等非遗项目进入近200所中小学,成为“一校一品”。去年9月,黄浦区回民小学首次开设了绒绣课程,孩子们在海派绒绣传承人李蔷的带领下,一针一线绣出简单图案,开始了入门学习。川派竹编的传承人程丽则在市残联的鼓励下,教残障人士学习竹编手艺,帮助他们居家就业,其中十几名爱徒还在全国比赛中获得奖项,残障学员的作品如花瓶、灯罩、竹编包等,已有了稳定的销路。

  浅尝之后如何深爱?

  非遗不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致力于传承、保护它们的人却依旧有所忧虑。

  普及非遗,要走进市民中去,这并没有错。但仅靠校园、社区,或者是大世界这样的可以接触到非遗的公共空间,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浅尝辄止,而很难投入其中。事实上,一大批非遗项目的入门门槛非常高,需要持之以恒的坚持、耐得住寂寞的韧性,更重要的还是天分和灵气。

  程丽设立在M50创意园的工作室名为佛肚轩,因为高级手工竹编作品制作周期长,一年也只出两幅作品。近几年,陆续有投资方找到她,希望与她合作批量生产作品。考虑再三,程丽拒绝了,“流水线生产无法赋予每件作品以灵魂”。竹编学起来很枯燥,有些学员问,这门手艺要学那么久,到底能赚多少钱?也有人是真心喜欢,但最终坚持下来的寥寥无几。

  “保留了原汁原味,却难以向大众普及,成为了我们的痛点与难点。”采访中,不少非遗传承人如是说。

  今年61岁的李蔷是海派绒绣的国家级传承人,经历了国营绒绣厂的倒闭,幸而进入恒源祥成为首席绒绣师,成立了工作室,才把一身绒绣技艺保留下来,但后继无人是她必须面对的现实。“一幅大型绒绣作品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才能完成,这么长的工作时间对于年轻人来说是枯燥的,而要成为顶级绒绣师,第一需要天赋和悟性,第二需要至少十年的历练,才能尝试大型作品。”李蔷坦言,培养的前十年,几乎是只有投入、难有产出的境况,不要说个人难以坚持,要获得企业的支持也不容易。

  不只是李蔷,不少非遗传承人都有这样的隐忧,一味要求年轻人吃得起苦、沉得住气,接受低收入,肯定不现实,只有创新体制机制,把传统工艺做活,让市场重新认可它们,才能吸引年轻人来学。而要“活化”非遗,需要方方面面的支持和努力。

  非遗保护的“拐点”已到来

  去年,首个“文化和自然遗产日”将“主动实践”引入主题,在上海市非遗协会会长高春明看来,这是国家非遗保护工作的拐点。“虽然中国的非遗保护工作经过十多年努力已经走在世界前列,但在非遗的生产性保护方面,如果没有实质性的推进,一些项目将难逃只能进入博物馆的命运。”高春明表示,只有将非遗的制作技艺生生不息地保护下来,传统文化的基因才能流传下去,但保护的方式方法却值得商榷。采访中,他多次强调,要注重活态传承,用现代理念来诠释非遗。

  “非遗保护走到今天,我们要静下心来想一想,保护的核心是什么?是民族的创造力和智慧,是民族技艺的精华和工匠精神。有的时候,我们的保护扔掉了核心,只追求皮毛,这就把经念歪了。”高春明直言不讳,他以江南丝竹为例,探讨什么才是抢救的成效。

  “江南丝竹表演中的一大特点就是即兴创作,也就是‘加花’。扬琴、笛子、二胡、琵琶等乐器合奏,笛子演奏者的兴致来了,他在主旋律上加了很多‘花门’,其他演奏者就配合他‘打过门’,过一会儿扬琴的兴致来了,各种调门都能在演奏中发挥到极致。即兴发挥和为此而作的配合,就是江南丝竹的精髓所在。但是近年来,对江南丝竹的传承中,出现了固定编曲、西洋乐乐谱、指挥等西方交响乐的形式,连贝斯、中提琴、大提琴也加入到了乐队,这就不伦不类了。”

  “传承人是非遗保护的关键。”高春明希望从政府和保护单位的层面出发,给予传承人应有的社会地位和待遇。“日本将非遗传承人称为‘人间国宝’,而我们的传承人还被视作手艺人”。要从传承人的角度出发,用使命感和责任感来做事,既包括工艺上结合现代需求的精益求精,还有传播时的不遗余力。

  恒源祥集团总经理陈忠伟认为,活在当下是非遗保护的关键。“美国有两万多个民间编织协会,老人和孩子是主要受众,而在中国,民间也有大量的编织爱好者,这就为海派绒线编织技艺的传承打下了基础。但绒绣却面临失传,因为它缺少市场。缺少社会、政府、企业、市场乃至于学校的共同推动,传承的链条就会断裂。”他建议,非遗传承人不能单打独斗,而要形成团队合力。“来自于艺术基金的支持可以让他在经营和公益中找到平衡,品牌经营的团队则能赋予其商业价值,帮助他找到新的生活土壤和审美感受,这是一个社会工程。”

  新民晚报记者 张钰芸 社区版记者 傅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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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李蔷绣的世界名画 采访对象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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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李蔷参与绣制人民大会堂香港厅绒绣作品《香港维多利亚港湾夜景》 采访对象供图

   【延伸阅读】海派绒绣: “东方油画”挂在人民大会堂

  今年6月,上海绒绣入选国家文化和旅游部、国家工信部联合发布的《第一批国家传统工艺振兴目录》,绒绣大师李蔷也从市一级的传承人,升级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100多年前,绒绣从欧洲传入上海,本地绣娘结合中国传统刺绣技法,加以改良,逐渐成为了海派特色的上海绒绣。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上海两大绒绣厂主要做外贸单子,17岁的李蔷进入红星绒绣厂艺术品车间,从此就没离开过绒绣,至今针不离手。

  “绒绣是全手工的,从打样、染色到绣制,非常细致。”她告诉记者,拿到原稿后,首先要把它重新画到网格布上,尺寸要求精准。接下来就是染色,技师要根据画中的色彩构成,给白绒线染色,要绣好一幅作品,需要少则几百种,多则上千种颜色。最后就是绣制了,一根绒线至少要劈成四股,如果是绣眼睛等要求特别高的局部,甚至要劈八股,才能体现色彩的自然变化。纷繁的色彩在麻布上穿梭,数万针的来回,使得绣像有着和油画一样很强的立体质感,绒绣因此有了“东方油画”的美誉。

  大幅绒绣作品大气恢弘,至今人民大会堂的湖南厅、香港厅、安徽厅、吉林厅等都挂着《毛主席与各族人民在一起》《香港维多利亚港湾夜景》《万里长江图》等大幅绒绣作品,而李蔷均是主要创作者之一。“湖南厅的《毛主席与各族人民在一起》,就是我绣的毛主席人像。”

  2003年红星绒绣厂歇业,随后以绒线产销起家的中华老字号恒源祥由于产业发展等特点,邀请李蔷成立绒绣原创工作室,仍然主攻难度最高的人物绣像。从毛泽东、周恩来、朱德、邓小平、陈云等国家领导人,到托马斯·巴赫等国际奥委会历任主席、伊丽莎白女王等外国元首,她的人像作品屡次获奖,还多次参加国内外各大展览,并被纪念馆收藏。 

  新民晚报记者 张钰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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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杨致俭制作古琴 采访对象供图

   【延伸阅读】古琴制作: “70后”传承千年技艺

  毕业于同济大学建筑系的杨致俭是一名“70后”,在一众花甲之年的传承人中,年轻且高学历的他引人注目。为什么没有成为一名建筑师,而把古琴演奏、制作和文化传播当做终身的事业?兴趣是最大的动力。

  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君子四艺的杨致俭,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浸润中选择放弃建筑学,而把古琴作为终身的事业。但建筑学课程的训练,也让他用科学的、量化的方法去看待古琴制作上的许多问题。“以前古书上说,面板要厚一点,不能太薄,那到底厚到什么程度?底板要厚一点,否则发音不够清亮,厚到什么程度?这些都没有数据。所以音响学、美学、物理学要综合统一。把传承下来的艺术用现代技术、用数据手段去看待,至少获得了一种新的眼光和视角。”

  在杨致俭的“幽篁里”古琴制作中心里,木柸、髹漆、装配等复杂的古琴斫制工艺一一重现,制作一张完整的古琴,需要近百余道工序,耗时2-5年,是工匠精神最好的诠释。但在这个过程中,复刻的是经典古琴,创新的却是精进技艺,更是传承千百年的工匠精神。

  “幽篁里”是中国第一个古琴制造领域的数字化研究机构,运用科学、量化方法和现代数字技术,构建古琴外观造型和腹腔结构的数字化信息库。同时运用现代管理方法,制定行业规范,将古琴制作的各个环节全面实行标准化制作,并第一个引进ISO 9001:2008国际质量体系认证。

  作为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古琴斫制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杨致俭申报了112项和古琴制作相关的国家专利。在风雅古乐的背后,是艺术家结合数字化技术,将非遗带入新时代的努力。 

  新民晚报记者 张钰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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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川派竹编的传承人——程丽 采访对象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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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竹编国宝瓶 采访对象供图

   【延伸阅读】川派竹编:古老技艺在现代城市苏醒

  程丽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川派竹编的传承人,从小继承家族竹编技艺的川妹子来到上海打拼,大城市的包容与现代化,让她寻找到传统技艺与现代生活的融合之处,开辟竹编创新手法。

  竹编包、竹编香囊、竹编花器、竹编茶席、竹编书法、竹编画、竹编佛像……程丽从不拘泥于传统,几经历练之后,她的创新竹丝编技法渐成风格。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竹编隐形佛像。作品正面看上去,几乎不留痕迹,从侧面看过去,佛像的轮廓清晰流畅,而当转动作品时,佛像则随着光线照射的变化时隐时现,“神秘,庄严,空灵”,是参观者发出的感叹。

  凭借《隐形观音》,程丽实现了向艺术家的“华丽转身”,《隐形观音》佛画竹编作品受到收藏界的关注和追捧,在拍卖场上拍出价达到百万元。她的《心经》、《五牛图》《隐形观音》等数十件作品在国家、国际博览会上多次获得金奖,瓷胎竹编花瓶《熊猫》被作为国礼赠予外国领导人。

  程丽的竹编作品选料讲究,一件竹丝编织的作品,需经过刮青、锯节、剖片、火烤、起篾、揉丝等数十道工序,缺一不可。在手工技艺方面,因机器劈出的竹丝易断,程丽便一直坚持用传统的手法火烤、手工劈竹制作原材料。只有充分利用竹子本身的质感,才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幅长53厘米、宽32厘米的竹丝隐形佛像,原材料为100斤竹子,必须挑选眉山生长2年左右的慈竹,高5至10米,竹节短于80厘米就不能用。一块竹片必须分成10层竹皮,竹皮1厘米宽,要用刀劈成28丝,最终做成薄如蝉翼、细如发丝的竹丝,取用10克。几个月的精心编织,最终才能成就一幅精美的作品。这些独特的作品,匠心独运地展现了博大精深千年不衰的民族文化和启智净思的佛教思想,同时也升华了竹编的艺术价值。

  新民晚报社区版记者 傅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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