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庄大道40年｜湖北宜昌：喜闻江豚来探春 乐见峡江著新绿

新民晚报“上海时刻”出品

图说：318国道宜昌段  新民晚报记者 张龙 摄（下同）

宜昌，位于长江中上游、湖北省西南部，素有“三峡门户”“川鄂咽喉”之称。宜昌古称“夷陵”，因“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得名。清朝时改称“宜昌”，取“宜于昌盛”之意，是屈原和王昭君的故里。宜昌也是三峡工程、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所在地，被誉为“世界水电之都”。

宜昌现辖5区3市5县和1个国家级高新区，国土面积2.1万平方公里。2017年全市常住人口413.56万人，地区生产总值3857.17亿元。

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人至此而喜。

这里是宜昌。奔腾不息的长江，在此穿越三峡一泻千里。改革开放40载，这座“屈原昭君故里、水电旅游名城”也昂首阔步走上康庄大道，用一项项大刀阔斧的改革，保护长江的健康和活力，打造长江经济带发展样本。

一群鱼，一些厂，一条船，一城人……我们试图用这四个故事，勾勒出宜昌从峡江小城到省域副中心的腾飞。 

图说：湖北石首豚类保护区的江豚

　　 一群鱼：守护“微笑天使”

在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白鱀豚馆，6头江豚正在池里欢快游动。摄像头将它们的身影投射到控制室的屏幕上，白板则详细记录着它们的作息。

对江豚的照顾，就像对婴儿般细心。这既是人类对“微笑天使”的守护，也是对它们的姐妹“长江女神”白鱀豚的愧疚。

中科院白鱀豚专家刘仁俊至今还记得40年前在长江科考的情景：“那时我去长江，没有哪次是看不见白鱀豚的。有次带瑞士专家去洪湖，大雾天里18头白鱀豚浮出水面，这也是看到最多的一次。”

然而，码头建设、非法渔业、船舶航行和噪声干扰、化工污水排放等，直接威胁白鱀豚的生存。2002年7月14日，最后一头白鱀豚“淇淇”去世，宣告该种群“功能性灭绝”，即使有少量个体存在，也已不具备自然繁衍功能。

　　 世上仅有5种淡水豚，长江里只有白鱀豚和江豚。白鱀豚的灭亡，唤醒了世人对于长江生态的关注，保护江豚愈显紧迫。

2003年才来到水生所工作的副研究员郝玉江，未见过“淇淇”，却见证了保护江豚的全程。在他看来，江豚的保护包括就地保护、迁地保护和长江生态环境保护三方面。目前，8个豚类自然保护区已全面禁渔，而湖北石首、监利和安徽安庆建立的3个迁地保护区，共迁居了100多头江豚，为保种建起屏障。

长江生态环境保护更令江豚受益。2016年1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长江沿线拆除了大批码头并复绿。“沿岸带是小型鱼类资源产卵、繁殖、孵化的栖息地，被码头占据，小鱼没法繁殖，江豚就无以为食。”郝玉江说。

诸多努力，终于留住了江豚的微笑。2010年至2015年，种群数量增长了108%。去年科考发现江豚有1012头，与2012年的1045头相比，在统计学上并无明显差异。    

图说：兴发集团打造绿色发展示范产业园

　　 一些厂：破解“化工围江”

郝玉江说的长江生态环境治理，李文洪深有感触。站在江边，这位兴发集团宜昌新材料产业园办公室副主任想起了今年8月热电厂那根几十米高的烟囱轰然倒塌的情景。他深知，向“化工围江”宣战，宜昌是动真格的。

兴发起家磷矿，产品遍布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到航空领域的硅树脂，小到手机按键、婴儿奶嘴、食品级钠盐甚至隆鼻丰胸的填充物。自2016年宜昌长江岸线化工企业开始“关、转、搬”后，兴发沿江1500米的厂房已拆除，经生态修复后，种上了银杏、广玉兰、香樟，成了景观带。

李先荣则是宜昌田田化工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当宜昌长江沿岸一公里内化工装置“清零”启动后，田田被列为首家拆除的企业，李先荣成了拆除项目办主任。如今，这个年利税数千万元、拥有40多年历史的化工企业已搬离长江，谋求转型发展。

兴发和田田，是宜昌破解“化工围江”困局的缩影。截至9月，宜昌已关停29家化工企业，不少企业产值过亿元，利税过千万元。计划改造升级的57家企业，有17家企业开工技改项目37个。

“清零”绝不是一关了之，而是引导推动企业转型升级，向高精尖和绿色循环发展。比如兴发就利用磷、硅、盐等化学产品间共生耦合关系，使每道工序的产品和副产品都成为下一道工序的原材料。通过循环化改造，目前园区内企业固废物综合利用率达100%，尾气综合利用率超过98%，工业水重复利用率达90%。

转型升级中，华阳化工拿到了宜都化工园的“入园证”，投入近千万元成功研发出紫外线吸收剂的高端产品；开元化工精细化工产能搬迁到姚家港化工园，引进中南大学三元锂电池正极材料项目，延伸产业链条；枝江金润源集团采用混合所有制形式投入正极材料项目；江宸新能源创新产业链，打造华中地区最大的锂电池生产基地……去年，宜昌化工产值占工业比重由30.6%下降到19.8%，精细化工产值比重则提高到30.2%。

化工企业的退后，换来环保事业的推进。江豚再次腾跃，中华鲟重又洄游，山更绿、水更清成了宜昌人的直观感受，清秀峡江展现了绿色发展新活力。

　　 一条船：见证“山绿水清”

“山绿水清”也是长江支流的真实写照。有一条船，在长江一级支流黄柏河上漂了14年，见证了水质改变。

冬天的黄柏河波光粼粼，偶有水鸟在水面扑打翅膀。记者爬上黄柏河清漂队队长毕家培的船，翻过网状履带和垃圾槽，来到仅能容纳一人的驾驶舱外。虽然马达声大到让人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但放眼望去河水异常清澈，开了半小时垃圾槽仍是空的。

“14年前不是这样，水脏、垃圾多，一下大雨或发洪水，连死猪都会有。”沿着河心公园的栈道前行，毕家培想起了2007年的“水葫芦”一役——当时水葫芦多得船都开不进，5个清漂工吃住都在“夷陵1号”上，再加十几条小船，一天可以捞70吨。103天中只歇了2天，总算把水葫芦消灭了。

那艘“夷陵1号”是请上海专家来宜昌设计的，造价250万。当时，初中没毕业的毕家培还“叫板”专家，非要将铲斗式的打捞装置改成履带式，这样才能应付大量垃圾。后来，垃圾渐少，“夷陵1号”也无用武之地。如今只需一条小船，就能保持黄柏河的清洁。

2017年，宜昌市出台《黄柏河东支流域生态补偿方案》，结合地方法规《宜昌市黄柏河流域保护条例》共同改变了“九龙治水”的局面，夷陵区取缔了沿线实心黏土砖瓦窑，关停3家化工企业，3家企业搬迁入园，两家鞭炮厂、1家水泥厂转产。去年12月，黄柏河监测断面Ⅱ类水质达标率平均值为94.95%，同比增长14.14%，总磷平均浓度同比下降18%。

今年2月，第一届“河长治河畅游黄柏河”冬泳赛举行。一位市民感慨地说：“这条河里快30年没人游泳了！”

　　 一城人：“幸福指数”很高

走在宜昌街头，你会发现，这个城市的人幸福指数很高，对宜昌40年的巨大变迁也充满自豪。

25岁就从上海电缆厂来到宜昌红旗电缆厂的曹国政，如今已72岁了，自称是“宜昌最佳见证人”。“我们乘了五天五夜的船过来，那时江对面没房子，江上没桥，城里也没火车、长途车、机场。当时宜昌只有三四十万人，城市破破烂烂，被称为‘旧衣服新补丁’，最高才6楼。现在葛洲坝、三峡大坝都造好了，志愿者团队也越来越多，里面也有上海人的贡献。”曹国政说，听说小时候每天看的新民晚报来采访“三峡蚁工”志愿者们，一定要来江边会会“阿拉老乡”。

　　 “小时候过江，只能乘轮渡，城市也没那么干净，没有‘亮化工程’勾勒出沿江建筑轮廓。除了硬件发展，软实力也很重要。宜昌人性格都比较柔和，前几年‘老人跌倒不敢扶’事件，对我们影响很小。我开车很多年，每当救护车、消防车路过，其余车辆都会让行。所以宜昌才会成为全国文明城市三连冠吧。”胡宏梅说。

40年改革开放的巨大变化，在宜昌百姓心中“获得感”满满。中国优秀旅游城市、中国十佳宜居城市、国家卫生城市、国家园林城市、国家环保模范城市、全国双拥模范城市、国家森林城市、全国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先进城市、科技进步先进城市、中国诗歌之城、中国钢琴之城……这些荣誉的背后，离不开一城人的努力。

　　 新民晚报记者 金旻矣 金雷（文）

　　 新民晚报记者 张龙（图）

　　 改革开放里程碑

　　 >>>葛洲坝水利工程建成

1981年1月4日，长江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大江截流戗堤胜利合龙。同年7月，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第一台机组并网发电。1988年12月，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全部建成，宜昌城区人口从17万增至35万。  

　　 >>>三峡国际机场动工 

1994年9月，三峡国际机场动工兴建。1996年12月28日正式通航，架起了宜昌走向全国、走向世界的空中桥梁。 

　　 >>>三峡工程实现截流

1997年11月8日，三峡工程成功实现大江截流，创下了截流流量、截流最大水深、围堰最大日抛投强度等多项世界纪录和上下游围堰同日合龙的纪录。

　　 >>>三峡大坝主体工程完工

2008年10月底，三峡大坝的主体工程全部完工。

　　 >>>获评“全国文明城市”

2011年，宜昌成为湖北首个“全国文明城市”。2015年、2017年再获殊荣，成为湖北唯一一个三获“全国文明城市”的城市。

　　 >>>推进修复长江生态环境

2016年1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宜昌开始全面推进长江沿岸化工企业的搬迁整治，加快传统产业和重点行业转型升级，取缔长江干支流非法码头、非法排污口，关闭采砂场，全面清理长江清江网箱养殖，保护长江沿线生态环境。

　　 >>>宜昌自贸片区挂牌

2017年4月，27.97平方公里的宜昌自贸片区正式挂牌成立。

图说：今年51岁的李年邦是“三峡蚁工”志愿者组织的发起人

　　 我的宜昌故事

　　 李年邦

今年51岁，是一名发型师。2015年11月开始在长江边清理垃圾。头一天，捡了50多斤；第二天捡了100多斤……2016年10月，他发起成立“三峡蚁工”志愿者组织，300多名固定成员成为长江垃圾清理主力军。 

　　 “三峡蚁工”：想为长江做些什么

你见过清晨6点的长江江滩吗？当滚滚江水呼啸而过，江滩上却留下一片狼藉，如同长江的点点泪痕。

我叫李年邦，是一名理发师。三年前，我在朋友圈看到老外在家乡河道边捡垃圾，突然也想为长江做些什么。

第二天，我买了垃圾袋。第三天6点来到江边。11月的宜昌已寒风刺骨，我打着手电在黑漆漆的石滩上站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几十年的垃圾。不需要走动，我弯腰在身侧捡了一小时，垃圾已经多到拖不动了。捆扎打包后，我叫朋友开了私家车来，一起把一大包垃圾拖走。

往后每一天，我都6点来到江滩，捡一小时垃圾后，再回到理发店上班。冬天清晨江边的温度只有0℃，我却能出一身汗。过路人都不敢和我打招呼，或许觉得我是神经病吧。

终于有一天，一位在滨江公园里跳健身舞的阿姨特地跑下来，朝我鞠了一躬，说“真的很感谢你这种行为”。虽然我是个把孤独当享受的人，但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被理解的感动。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捡垃圾行动。如今“三峡蚁工”团队日益壮大，几百名志愿者中最大的70多岁，最小的才2岁多。15公里的江滩，这些年捡的垃圾有七八百吨。轮胎、地毯、塑料袋……什么东西我们都见过。

现在每周六、周日早上7点半到8点半，都是我们的劳动时间，每年有130多场活动。为啥只捡一小时？毕竟是义务劳动，时间太长就没激情了。为啥要那么早？不想影响大家周末安排。

我们的努力是有回报的。你看现在江滩多干净，还要扒开石头缝找陈年垃圾。记得江豚再现长江的新闻一出，大家都说：“这和你们有直接关系！”不过我觉得，我们清理垃圾并不能对长江环境有多大改变，保护生态主要还靠政府。我们存在的意义，是希望大家都有环保意识和文明意识。

那个2岁多就来参加活动的小男孩，他们都说就像我的影子，我也觉得看到了希望。

图说：新民晚报记者在318国道1314公里处

　　 旅途札记

　　 新老“1314”

“大雪”那天，宜昌下起了今冬第一场雪。我们驱车沿着318国道，一路寻找那块1314公里“网红”里程碑。因与“一生一世”谐音，这块碑近年来被誉为最浪漫的“公路名片”。

在长阳土家族自治县高家堰镇，我们看到了这块碑，却意外发现它正在改建。“爱的停车港湾”休息园中堆满了建材，碑身上都是慕名而来驴友们留下的印记，满含对亲情、爱情、友情的期许。

“网红”里程碑为何改建？原来，2016年国道、省道开始升级，部分县乡道经过改扩建升为省道，部分省道则升为国道。这一调整也带来了里程数的变化，从今年1月1日开始，1314里程碑已“落户”宜都红花套镇。

　　 一路向东，我们找到了现今“正宗”的1314里程碑。虽然模样与普通里程碑无异，但消息灵通的驴友们也已到此“打卡”。

相隔45公里，却有着相同的公里数，“新老1314”见证了国道的升级优化和公路的发展变革，也将继续为人们“送”上美好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