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旗上的鲜红

国庆节，阳光灿烂、金风送爽，含苞欲放的桂花含着晶莹水珠，我又来到交大徐汇校区，站在了烈士墓前。这一刻我似乎回到了少年时代。

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刚考入初中。国庆节，作为入学第一次少先队活动，我们排队从大场走到徐家汇，祭扫穆汉祥、史霄雯烈士的墓。走了不知有多久，我浑身汗湿，脚底起了泡。由于累，由于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我和好多同学都哭了。

鲜红的队旗猎猎作响，在咚咚的队鼓声中，我们肃立在墓前。我代表全校少先队员，向纪念碑敬献红领巾。就在那时，我看见了碑上的两张照片。就在这一瞬间，一阵强烈的震撼敲击着我稚嫩的心，我不由自主地喊出来：“他们，那么年轻就死了！”我擦去眼泪，挺起胸，注视着两位大哥哥生气勃勃的脸庞。我记住了这两个名字。

两年前的暑假，经过了半个多世纪的阔别，我又“见”到了史霄雯。我们在北郊高级中学排舞台剧《赤子之心》，排练场那座楼叫史霄雯楼。原来他曾在沪江书院附中（北郊高中前身）就读，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天天在楼里走进走出，天天看见门旁那块铭牌，就像见到一位老朋友，备感亲切。我编剧的这部戏里有殷夫，我觉得他就像是史霄雯，一样的热情，一样的执着。在劳累到极点时，我常“听见”他们对我说，你很幸运，因为你活着，因为你有机会追梦，因为你的理想之火依旧在燃烧……这是多大的福分！于是，不管多苦多难，我咬牙继续。今年，我写舞台剧《天下之利》，再次“遇”到史霄雯，原来他曾是“澄衷学校”的学生，是我的学长。他读书用功，又热心服务别人。追寻他的身影，我不止一次“听”到他说：“我的血能够和共产党人流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光荣。”于是，我下笔如有神。这部戏里，虽然史霄雯只出现了一个名字，却处处迸射出青春无悔的激情。

年华似水无声流去，今天我又一次来到烈士墓前。青春已逝，丰碑依旧，天翻地覆，英雄何在？天变，地变，烈士依然静静地躺着，他们无声地与我对视，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他们想说什么呢？我猜不出。而我，想告诉他们很多事，手机、互联网、高铁、王者荣耀……我更想请他们看满街的五星红旗，想对他们说，国旗，在今天，特别红特别艳。因为那上面有你们的鲜血，那血，一定是滚烫滚烫的。千言万语在心头，我却一句都说不出。我的眼里满含泪水，望着这两张照片，还是只想说：你们，好年轻，好帅！站在他们面前，我仍然感到一阵震撼，“我活着，他们死了！他们是为我，为许多人的活着而死的。”比起那么年轻就倒下，而且是倒在黎明之前的他们，我太幸福了。为此，为国家、为教育，做再多的事，都理所当然，即使难、即使烦，都有勇气坚持。

今天，我更想说，穆汉祥、史霄雯大哥哥，你们可以安心了。你们的血没有白流，你们的梦，亿万中国人，正在圆。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心力。“我愿化为泥土，让人们践踏着走向光明的前方。”那光明，已辉映着全中国，你们的理想已经实现了！国旗上的鲜红将永远记住你们，你们虽死犹生。（叶良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