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 案头春意

近日外出路过桥头，发现春在枝头已几许，岸边柳树已被裁出了细叶，柳莺居然也悄然到来，在蔷薇藤间唱开了高山流水。当然，家里的那些微型盆景自然也按捺不住。

其实，阳台是不太适合盆景的生长的，主要是不接地气缺少湿度，风吹易干日照不均。可总觉得家里应该有绿意，古时人家住房条件宽裕，可以在院中以绿植配合奇石置景，甚至做到移步换景。书房也是如此，古人称房中的绿植清供能使名士增情，美人增态，使香炉茗碗增奇光，使图画书籍增活色。虽是陋室，培植环境也不佳，这几年还是忍不住攒下了十来盆，时常搬进屋里来，成就案头和心田的一抹风景。

观盆景可观枯枝可观叶果，但春来萌发时是很动人的。家里最早苏醒的是大树型榆榉，翠绿的嫩芽萌动，满树星星点点，配合枯枝一枯一荣，一幕充满希望的画面。石榴出芽也早，如火柴头般挂在梢头，红芽会开红花，绿芽开白花，让我总是对秋天挂果怀着憧憬。真柏的叶芽也开始丰盈，形似点燃的线香，我已经可以想象几年后它苍劲的样子，不同的植物虽环境相同但出芽会有先后，最贪睡的紫珠、紫薇看着也快有动静了。出了芽也就意味着可以安全换盆了，树型与盆的配搭虽取决于个人喜好也有一定前人总结的定式。大树型的配浅盆好看，方圆不论；高挑秀颀的文人式也适合搭配圆浅盆，若是南蛮盆那自然风味更佳；临水式根据主杆倾斜角度选择相对多些，如果想360度无死角的观景那还是圆盆最佳，反正总能转到你想要观赏的角度。树型和盆的搭配相得益彰，但如果想在案头观赏到更雅致的景，那么案几也不可或缺。古人生活讲究，很多事物离不开几座的配合，喝茶围于茶几，抚琴置于琴几，大盆栽托以花几，焚香搭配香几，案上的文房，如水盂、笔海、架山、砚屏、卷缸、赏石等都会配有几座，盆景作为书房案几的陈设当然也不例外，盆景几各种形状材质极尽巧思，以求和谐搭配。为给那案头春景增色，随着物流快递的逐渐恢复，我陆续添置了一片瘿木板、一块白太湖圆石础做盆景几之用。虽然达不到闭门即深山的境界，可是凭借其天然的纹理和原始形态，置其于案上，盆景置于其上，也小有浑然天成之感觉。

有话说理草以入山林，除了观景，参与到盆景的生长过程、制作调整中也是人融入自然的一种方式，别具一番乐趣。年复一年的生长，植物会生出各种枝丫，使整体姿态变化。修剪盘扎、平衡树势，是因势利导还是修旧如旧全凭胸中丘壑，思想也不自觉成为这“山林”的一部分。采集青苔培养在盆土表面，摆置奇石增添野性也颇费功夫，美之极致是自然，使盆景的整体更贴近自然成为风景也是我所心之向往。

春天日照充沛，正是它们在阳台吸收阳光雨露的时候。饭后茶余，周末闲暇，不忘搭配几盆已经复苏萌发的置于案几上，不自觉地瞥向它们，一番冥想，一丝安抚，人与自然的交融，离群便也不觉得孤寂，花草亦有精神，冬去春来，山河无恙。（任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