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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杯用文字调成的“螺丝起子”——读李伟长《未被摧毁的生活》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吴玫     编辑:郭影     2021-09-27 17:52 | |

在一篇题为《格拉斯的洋葱》的文章中,李伟长写道:“撰写一本书的内容梗概,似乎是书评人难以回避的动作。”可是,该如何下笔为他的新作《未被摧毁的生活》写内容梗概呢?张新颖老师为这本书写的序言里有这样一句话:李伟长把他出的几本书一律称作阅读随笔集,一语道出了李伟长的心思,就是用拙朴来掩藏他的写作宏愿。只是,作者“随心所欲”描画着的阅读地图,所涉作家的国籍非常五湖四海,有英国的美国的日本的俄国的法国的,等等;被李伟长收罗进书里的这些作家的作品,就更加杂花生树了,英国作家格罗史密斯兄弟的《小人物日记》是随笔,美国艺术评论家桑塔格的作品是艺术评论集,美国小说家劳伦斯·布洛克的《自以为是鲍嘉的贼》是一本侦探小说、印度裔英国作家奈保尔的《大河湾》是以非洲为背景的现实主义小说、俄裔英国思想家以赛亚·伯林的《俄国思想家》则是一本学术著作,李伟长记录的阅读感想又每一篇都有自己的个性,如若要用梗概的格式来概述《未被摧毁的生活》,实在叫人勉为其难。既然如此,就让我从18篇文章中选出我最爱吧。

最喜欢的是《钱德勒的自尊》,其次是《松本清张的乱世》。

如果记忆没有欺骗我,第一次读到《松本清张的乱世》,是在《书城》杂志上。后来,李伟长将文章转发到了微信朋友圈。再度遇到这篇文章,我在众多评论中添了一句:在没有成为成功的社会派推理小说家之前,松本清张总是游走在北九州地区推销扫帚。李伟长看到后回复了我好几个呵呵,但我所言肯定不虚。有一年去日本北九州游玩,我特意去松本清张的老家小仓寻找松本清张纪念馆,在那里幸运地遇到一位能讲一点中文的日本大叔,于是,就获知了这一段作家成名前的不堪往事。

往事再不堪,松本清张回忆起来却丝毫不忌惮,在《松本清张的乱世》中我们读到,松本清张在其传记《半生记》中毫不掩饰地陈述了自己40岁前竭尽全力四处赚钱的惨淡生活,以致读者李伟长情不自禁地感慨:“一本边读边会感叹真是穷绝了的传记,行文平实,情感却浓烈至深”——我虽没有读过《半生记》,却非常赞同李伟长所概述的松本清张作品的灵魂,“行文平实,情感却浓烈至深”。1980年代,电影院播放的电影品种突然丰富起来,除了老电影新放外,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良莠不齐的新电影,其中最是日本电影品质稳定,《砂器》就是夹杂在《追捕》《望乡》《人证》《莆田进行曲》《火红的第五乐章》中的一部叫人看后久久不能忘怀的电影。因为忘不了,看过电影后又从自己可怜的零花钱里匀出一点来买了一本原著。那本《砂器》,几经搬家后早已不知所踪,于是去过小仓后回到家里从网上书店订购了一本。已是钢琴家的和贺英良为什么要以身试法杀害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世的老人家?又读一遍《砂器》时我还是认为,一定是一件偶发事件启悟了松本清张,使得这位以侦探小说为表、揭露日本社会问题为本的社会派推理小说家,写成了一部自己的代表作。

但李伟长不这样认为,“前半生无望的贫困,加之生活的不确定,让松本清张感到了恐惧……这种患得患失感不曾发生在松本清张的生活中,但以极为激烈的方式,存在于他的小说里。因为害怕他人的出现,对现有的生活形成威胁,有人痛下杀手,企图封锁过去的记忆,维持已有的生活秩序。”也就是说,《砂器》也许受启发于一桩刑事案件,但和贺英良的犯罪心理,却是松本清张前半生生活经历所造成的心理阴影的投射。李伟长这么一认为,我不得不叹服,他居然在偶发事件里读到了必然性。面对普通读者,评论家应该做这样的引导,可他是如何做到“伟长的阅读随笔里有伟长”(张新颖语)的?

他对松本清张作品有如此切肤感受的原因,我们大概可以从集子里的另一篇文章《格拉斯的洋葱》中嗅到蛛丝马迹,而将这两篇文章互为文本地阅读的话,我想说的是,李伟长不是一个喜欢套用理论术语将评论写得空空如也的评论家,他总是把自己的成长经历带入阅读中,又能毫无保留地将刹那的感悟分享给读者,所以,他的阅读随笔总是血肉丰满,我最喜欢的《钱德勒的自尊》中尤为如此。

“(《漫长的告别》)漫长的意义正在于告而不别,因为发生过的事情,变作记忆以后无法彻底删除,它们总是略隐略显,时常冒头,扰乱人心。还有就沧是海桑田,物是人非。”相对而言,我并不非常喜欢侦探小说,却将雷蒙德·钱德勒的小说都读了一遍,这还不算,甚至夺人所好地将朋友收藏的一套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雷蒙德·钱德勒作品》(10册),不由分说地带回了家,时机凑巧就会从套盒里抽出一本读几页,当然,抽出次数最多的一本,是《漫长的告别》,且每一次放回去时都依依不舍。曾经自问过,为什么如此喜欢这本小说?就像李伟长所言,《漫长的告别》能提醒我们打捞记忆中那些能扰乱人心的往事,这个过程,伤感又美好,如果可以将《漫长的告别》的片段视作能让李伟长歇斯底里的细节,那么,《未被摧毁的生活》第72页所引的片段,就是能催发我们滑入因觉得告别很漫长而忧伤不已情绪的细节。那么,雷蒙德·钱德勒在这个片段里都写了些什么?“我喜欢酒吧在傍晚刚刚开门时的样子。这时,屋里的空气依然凉爽清冽,一切都亮闪闪的……当晚的第一杯宁静的酒,在一家宁静的酒吧里——这真是妙不可言。”妙在哪里?这时候,“时常冒头、扰乱人心”的记忆最活跃,也与“螺丝起子”、那杯雷蒙德·钱德勒特意为“我”选择的鸡尾酒最搭配。(吴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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