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会·养育｜童年

　　童年有多遥远？只有年龄可以丈量出准确的距离。

　　花枯了，花又开了，时光逐着火轮子不断地向前。过去的，像快车窗外的风景，持续往身后退去，速度越快就显得更模糊而无法定焦细看。童年有多遥远？只有年龄可以丈量出准确的距离。

　　爸妈不是农民是工人，所以我生在农村，却不知农事。不过在秋收的时候，在堂前看着农邻晒谷打谷，是时有的。且偶尔同伴会尾随着板车，伺机抓往潜伏在稻穗上的蚱蜢，再带回去除去蚱蜢的翅膀，火烤而吃。

　　平日更常齐聚田边的小径上玩泥巴，把黏软的泥巴捏成小碗，再将碗口朝下向地上用力摔，时大时小“啪”的一声，大家就可乐个半天。至于在盛夏荔枝胭红的季节里，还会相约带着装满水的玻璃瓶子到荔枝园里去，在地上仔细搜寻土穴，一旦发现蟋蟀的踪迹，大家便会用水灌土穴，逼它钻出地面而生擒。当然接下来的斗蟋蟀，就看谁抓到的比较勇武。

　　然这些农村的儿童生活，随着移居香港而逝远。

　　在定居香港前，妈妈和我有一段短暂时间停留在澳门，因为是暂居，所以我没有上学也就没有玩伴。因为生活不容易，所以妈妈常领一些塑胶花回来“穿胶花”，这“客厅即工厂”，是那个时代全世界中下阶层人民普遍的现状。将大中小的花瓣错落顺序叠过，加上花芯花托，塑胶枝往中间一穿一扣紧，配上几片绿叶，一朵鲜花便“长”成了。刚开始的时侯，小小的拇指食指难免感到疼痛，然时间久了，皮长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穿花的速度因此更迅速。由于我平日无事，就以穿塑胶花为娱乐，一则打发时间，一则还可帮补家用。

　　半年后终于由澳门到香港和爸爸、哥哥团聚。但住的环境比起在内地差太远了，我们住在12平方米的房间，一张上下铁架床，床下堆满一盒盒装着衣服的水果箱，一张折叠饭桌张开，就完全没有空间了。

　　生活环境的改变与落差，以天渊之别、判若云泥用作形容，似不为过。爸妈在毛衣工厂上班，没有日夜，没有假期，所以我和哥哥不得不养成独立的性格，从小学一年级起便自个上下学，洗衣服和做饭吃。

　　然养成独立性格，却能多做事不怕吃亏，在待人接物上进退得宜，这些都要感谢曾经教导我的老师。尤其是小学三年级的班主任周国瑞老师，周老师教我们语文和数学，她常教导我们，人没有贵贱之分，生活条件差日后可以凭着努力而改变，吃苦也是常有的事，跌倒不要怕痛，再次站起来继续前进就好。而努力读书争取好成绩固然重要，良好的行为更必须放在好成绩的前面，要学会待人处事，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凡做事要积极投入，多做事也不必计较，吃亏便是占便宜。周老师还说她为什么会常带她家孩子的玩具给班上同学玩，就是希望她的孩子学会知足和懂得分享，所以她也同样希望同学们能够如此。

　　记得那年我们班近一半的同学都是来自内地的新移民，家境并不富裕，对变形铁甲人等时尚新奇昂贵的玩具，是我们从来只能站在橱窗前远观，不敢奢求的。然周老师确实待我们很好，常会带不同的玩具到班上来，更常作为礼物奖励学业与行为有进步的我们。

　　时光逝远了，翻开毕业留言纪念本：“国威同学：自强不息——共勉之”，感念的是周老师的身教和言教。（叶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