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调查】海派中医流派，如何擦亮“金字招牌”？

　　不久前，第三批“国医大师”评选结束公示，年近百岁高龄的朱南孙先生，以及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名中医刘嘉湘作为海派中医界代表榜上有名。然而，在海派中医这块“金字招牌”背后，如何发扬好“海派”所赋予的创新包容的特有本色却是当下面临的一大挑战：以传统家传私授为主流派传承模式如何解决断层问题、流派技法验方如何有效保护和提升推广……

图说：97岁的“国医大师”朱南孙正在替病家把脉。新民晚报记者 陈梦泽摄

　　2010年的一项调查显示，50多家海派中医流派中，保留较好且仍活跃在临床第一线的有20多家，11家曾经名震一时的海派中医流派正濒临断代失传，另外17家已失传。

　　2012年，上海“中医药事业发展三年行动计划”，其中最大的专项是“海派中医流派传承工程”，通过政策扶持建设海派中医传承基地，系统培养传人，使流派发扬光大。如今，该计划已启动两期，成果如何？

　　海派中医曾经名震上海滩

　　上海开埠以来，来自全国各地的中医闯荡上海滩，在这里各逞家技，落地生根，形成了各领风骚的海派中医流派。如张氏内科、顾氏外科、妇科四大家、儿科四大流派、伤科八大家、针灸六大派以及推拿一指禅等，都沉淀深厚、独具特色，又交相辉映，共同促进了上海近代中医学术的繁荣和临床优势的发挥。张骧云、石筱山、顾伯华、陆瘦燕、朱小南、丁季峰等中医大家传承岐黄、弘扬国医，培养了大批中医药事业接班人。

　　石氏伤科由石兰亭先生创立，至第三代石筱山、石幼山已名震沪上，有“江南伤科第一家”之称，迄今已有140多年历史，。如今石氏伤科第四代、第五代传人遍布海内外，成长为当地骨伤专业的领军人才与业务骨干。石氏伤科第四代传人、曙光医院骨伤科石印玉教授，经常对自己的学生说：“石氏伤科治病的特点就是整体理伤，治病先识人。”内外兼顾、整体调理，内服汤药温和不伤脾胃，成为石氏伤科的临床特色。

　　顾氏外科经过百年发展历久弥新，更在多个诊治领域“开枝散叶”。为更好弘扬顾氏外科流派，龙华医院去年还成立了“顾氏外科8个多学科诊治中心”，同时，国内13家医疗机构相关科室入选首批全国中医学术流派传承工作室顾氏外科二级工作站。

　　流派面临断代湮灭或失传

　　然而，像顾氏外科、石氏伤科等这样传承较好的海派中医流派如今已屈指可数。不少名震一时的海派中医流派，由于没有出色的继承人而濒临失传，或者已经失传，只能从文献资料中追溯踪影。

　　2010年，上海市中医文献馆曾经做过一些研究，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鼎盛时期，上海一共有50多个中医流派，至今仍能较好保存其学术理论和临床技术的只有20多个，以石氏伤科、陆氏针灸、顾氏外科、朱氏妇科、魏氏伤科、董氏儿科、张氏内科、蔡氏妇科、丁氏内科等为代表。其中，石氏伤科、陆氏针灸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这类流派仍有学术继承人，医学活动还有传人延续，但多数代表性继承人已经年老。目前仍有传人的流派中，以家族中直系子弟作为传人的渐渐稀少，除少数流派仍有中年传承者，多数流派的传人为门人弟子。

　　此外，另有20多个流派目前只剩下临床技术，学术理论已经渐趋失传；还有17个流派已经完全失传，学术无法继承，比如费氏内科、王氏内科、沈氏外科、佟氏伤科、秦氏伤科等。业内人士呼呼，对海派中医流派的抢救性、保护性、传承性研究与弘扬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图说：年轻的中医师正在为病人推拿。陈梦泽摄

　　政府扶持建流派传承基地

　　如何让海派中医流派顺利延续“香火”？作为朱南孙学术思想继承人、朱氏妇科第四代传人的中坚力量，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中医妇科主任医师董莉认为，流派传承符合中医以师承教育为主的特点，以前上海为振兴海派中医曾推出名中医工作室，现在不仅要把名中医作为个体来学习，还得重视流派的纵向传承。因此，要把名中医工作室归结到流派传承上。

　　记者从上海市卫计委中医药传承发展处获悉，2011年，上海市中医药发展办公室启动了海派中医流派传承研究基地项目，组织了曙光医院的石氏伤科、龙华医院的顾氏外科作为试点基地开展研究。2012年6月，在试点效果显著的情况下，在全市范围招标遴选并立项了张氏内科、颜氏内科、丁氏内科、魏氏伤科、陆氏针灸、杨氏针灸、朱氏妇科、蔡氏妇科、董氏儿科、徐氏儿科、丁氏推拿、夏氏外科、恽氏中西汇通等15家流派传承研究基地。同时，本市还开展了“海派中医流派及特色技术扶持项目”招标，确立了陈氏女科、奚氏针法、秦氏督脉病等11个濒临失传，亟待扶持研究的海派中医流派、或者流派已失传但仍在临床应用的海派特色技术进行扶持。

　　经过第一期的建设，各流派传承脉络基本梳理清楚，开设了流派特色专科专病门诊，开发了流派特色诊疗技术，建立了流派特色技术推广示范点建设，培养了流派传承人。第二期建设，各流派将依托海派中医流派临床传承基地，进一步凝练本流派的学术思想和特色优势，围绕流派的优势病种或专科制定临床路径和方案，为打造优势专病专科工作，形成以流派优势和特色为核心的特色中医诊疗中心奠定基础。

陈梦泽摄

　　传承为所有中医人之使命

　　新时代背景下，海派中医流派如何传承和发展？自2001年，龙华医院在全国范围内率先提出建立名老中医专家工作室，工作室师生每周共同门诊1-2个半天，导师口授心传，学生虚心求教。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探索了传统中医理论的创新发展道路。

　　丁氏内科是目前海派中医流派中最大的一家，早年丁甘仁主要以举办中医学校为主，其学校培养的学生成为了国内中医各流派和名医大家的核心。因此，其流派传承基地建设除了丁甘仁学术思想研究和整理外，以其学生、门人为主要研究对象。该流派传承研究基地秘书长、曙光医院心内科主任医师徐燕告诉记者，流派传承，不仅仅是“翻家底”这么简单。除了尽量收集流派内名医大家的书稿、处方手记、丹青墨宝等史料，还要整理出流派中的特色诊疗技术或优势病种，形成在临床上的诊疗规范。“短时间内再出几个响当当的名医大家绝非易事，但流派在临床上形成鲜明特色和诊疗规范，给老百姓看病提供指南，却是目前切实的做法，也是传承的意义所在。”徐燕说。

　　2009年，岳阳医院在自己医院开展了流派传承工作，去年启动了26名传人48名继承人的第四批继承人的培养工作。在岳阳医院院长、丁氏推拿流派第五代传人房敏看来，中医流派是繁花似锦的百花园，海派中医流派更是其中最为靓丽的珍奇花系。因此，不仅要全心做好“护花使者”，更须维系好百花园常开不败。房敏总结，中医流派传承当“三重”、“三要”、“一支撑”。所谓“三重”，即名老中医为重，继承人为重，临床实践为重；“三要”，即国家和地方层面要做好顶层设计，医院要制定特殊政策，继承人要潜心修行；“一支撑”，即充分运用现代信息化技术，为中医流派传承提供科学支撑。“流派传承工作意义重大，不仅为了将来能有更多国医大师展示百花园绚丽多彩的风景，更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能继续欣赏、品味、获得这座百花园的馈赠。”（新民晚报记者 左妍）

【延伸阅读】

 “国医大师”朱南孙：大医无秘方

大学+师承，打造下一代名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