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个月！黑公交轮奸案暴徒今天被绞死，可印度的女人们为何还是觉得错信了莫迪…

　　正义或许不会缺席，但常常迟到，尤其是对印度女性而言。

　　新德里当地时间20日早上5时25分，2012年印度黑公交轮奸案的4个罪犯在新德里西部的提哈尔监狱被执行绞刑。在这个全球日夜等长的春分日，印度警方没有让这四人看到崭新的阳光。

　　但是他们原本早就该伏法。自2013年9月这4人被判处死刑以来，他们极尽抵赖，想方设法免于死罪。早前，印度最高法庭才将一些死刑减免为终生监禁。对罪恶的惩戒是对被害人的宽慰，可是，印度女性的安全与自由因此得到改善了吗？

　　一

　　一切都要从7年多前那桩骇人听闻的案件说起。

　　2012年12月16日晚上，即将结束多年苦学与实习、走上工作岗位的医学院女生乔蒂·潘迪，和她一名的男性朋友阿维德拉·潘迪看完电影后在8点半左右乘一辆公交车返回。令乔蒂没想到的是，在这辆乘客不少的公交车上，她竟遭到了数人长达约1小时的殴打、侮辱和轮奸。罪犯先用铁棍把她的朋友打昏，待他们施暴结束后，乔蒂已是遍体鳞伤，下腹甚至形成穿刺，以至于她被发现时大部分肠道已散落体外。然而，罪犯仍不罢手。他们在车辆行进中把被剥光衣物的二人扔下车，并要倒车碾死他们。虽然乔蒂被朋友拉开幸免当场遇难，但她终因伤势过重在不到两周后去世。此案一经曝出，便因其出离的恶劣与残忍震撼了整个印度乃至全球，世界各地的人们通过各种方式表达愤怒。印度政府行动迅速，抓捕了6名犯罪嫌疑人，并在乔蒂逝世后对其中5名成年人提出指控。

　　该案在印度国内激起抗议浪潮，也轰动世界舆论。

　　但是，除了水果贩Pawan Gupta一人认罪，认为自己应以死谢罪外，其余4人面对事实竟拒不认罪。

　　其中一人的辩护律师Manohar Lal Sharma甚至公开声称，乔蒂和她的朋友应该对案件负责，因为“体面的女孩”不应该在晚上出现在街道上。正是这番荒谬至极的言论，拉开了长达数年的法律攻防战。然而真正可怖的是，这番言论之所以能从一名精英律师的嘴里说出，而且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法庭上，正是因为它反映了印度社会一大批保守人士、包括政府高官、商界精英在内的人士们根深蒂固的成见。在他们眼中，女人天然是男人的附属物，是可以交易的商品，是繁衍后代的工具。无论是在该案纪录片《印度的女儿》，还是在以该案为原型的电影《德里罪案》，持有这样的观点人都屡见不鲜。

　　一旦遭到抨击，他们又常常以所谓的传统文化为挡箭牌。正如该案一位辩护律师所说：印度有着最优秀的传统文化，但那里可没有女性的位置。

　　二

　　正是这种可怕的成见，才促成了喜剧《护垫侠》（又名《印度合伙人》）原型的诞生。

　　电影的主人公阿鲁纳恰拉姆是一位标准意义上的“钢铁直男”，在婚姻之初对女性知识一窍不通。当他注意到妻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遮遮掩掩，进而询问时，却被羞愤的妻子一顿喝止。这不怪这对夫妻。在印度的传统文化中，经期女性会玷污家中神明，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存在。即使是现在，也有在校女生因裤子上沾了经血而被老师羞辱和罚站。

　　但是，阿鲁纳恰拉姆没有因此责备妻子，而是主动为妻子购买卫生巾。但在他买到后，既惊讶于小贩仿佛贩毒一般的惊慌失措，也惊讶于卫生巾的昂贵。用他妻子的话说，就是家里买了卫生巾，就没钱给再买牛奶了。从那时起，为了让妻子用上卫生、便宜和体面的卫生巾，我们的男主踏上了一条不断试验和改进的路。期间他遭遇过无尽的羞辱与折磨，妻子因不理解而离开他，男人们对他冷嘲热讽，就连他一心帮助的女人们也唯恐避之不及。需要说明的是，印度卫生巾价格昂贵，主要原因之一是因为高昂的关税。虽然这位帮助印度数亿女性用上卫生巾的男人不仅荣获了印度的“国家创新奖”，而且在参评的近千个项目中获得最高评价。但是动人故事的背后，讲述的却是印度社会女性存在感和话语权的低下。

　　阿鲁纳恰拉姆之所以伟大，不仅在于他给印度女性一个卫生便利的选择，而且在于他让印度社会直面了一个在传统上难以触碰的话题，让无数男女获得了精神上的解放。

　　2018年2月，印度影星阿米尔·汗参与“我手里拿着的就是一张卫生巾，没什么可羞愧的”活动。

　　与许多文明类似，印度传统文化中也有许多对女性不友好的因素，例如：强势的女人、懂得知识的女人会被认为是克夫；女性的许多特质会被认为是负面和有害的；印度独特的嫁妆制度，即女性在结婚时要给夫家大量的嫁妆，导致许多人家不肯或不敢生女儿；因为女儿总要嫁出去，许多人家不愿给女儿以好的教育和培养，导致女性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普遍被边缘化。

　　正是因此，乔蒂父母的悲伤才尤为令人心痛。乔蒂出身于普通人家，但幸运的是她的父母非常疼爱女儿，宁肯卖掉祖传的土地也要供她上学。乔蒂的人生志向，就是回到家乡从医，造福乡里。然而，就在乔蒂即将学成还家的时候，却遭遇了那样巨大的不幸……

　　三

　　黑公交轮奸案4名罪犯被判死刑后不久，现任印度总理莫迪强势问鼎总理宝座。

　　作为一名个性十足的政治人物，莫迪自登台之初就表现出对性别平等的巨大关注。2015年，他在推特上发起“与女儿自拍”的活动，意图唤醒男女平等的意识，呼吁民众不要放弃女婴。几乎同时，莫迪发起规模浩大的“厕所革命”，意图在5年时间里建造或改进1亿间厕所，改善国家的卫生状况。这一“革命”尤其受到女性的关注和欢迎，以至于民间一度形成有厕所才能谈嫁娶的风尚。

　　此外，莫迪还改良了国家的司法系统，提高了处理性犯罪案件的效率，加重了相关处罚。例如，针对12岁以下女童的性侵犯，最高可被判处死刑。

　　得益于这些改变，在去年的国会大选中，女性投票的积极性创下历史新高，莫迪也获得压倒性的大胜。然而，对于积弊甚深的印度社会而言，这些措施力度仍有欠缺。

　　根据印度官方统计，在印度全境2018年共发生了33000起记录在册的强奸案，较2012年依然在增长。虽然有解释称，这主要源于女性安全意识的增强，不再畏惧报案，但绝对数量的居高不下，仍显示出性犯罪问题的严峻。与此同时，莫迪竭力奉行的“印度教民族主义”与性别平等之间的张力越来越大。2018年末，印度教圣地沙巴瑞玛拉神庙因禁止女性信徒进入成为国际焦点。当时，印度最高法院已裁决禁止女性进入神庙违宪，但数百名保守派信徒仍以暴力禁止女性进入，印度警方对此却少有作为。更加骇人听闻的是今年2月，印度首都新德里的一所女子大学内竟发生了大规模的性骚扰案。当时，加尔吉女子学院正在校内举行庆祝活动，千余名印度男子却翻越了大学围墙闯入校内，对校内女子进行言语和行为骚扰，而学校保安和当地警察却没有制止。除了警察系统，印度司法也相当低效。2018年，印度全国虽然宣判了162例死刑，但当年执行死刑的数量却是“0”——大量的死刑犯通过不断的上诉或者国家大赦得到减刑，这也是黑公交案罪犯所获刑罚的执行情况备受担忧的一点。如今，凶犯伏法，乔蒂的悲剧会成为唤醒印度民众的一剂猛药吗？

　　印度影星阿米尔·汗主持的电视节目《真相访谈》，揭露和分析印度社会普遍存在但又被长期视而不见的黑暗面。2018年12月，印度北方邦一名女子报案称遭到同村多名男子轮奸，但警方数度不予立案。2019年9月，当地警方终于将犯罪嫌疑人逮捕，但很快批准他们保释。之后，5名男子竟殴打受害女子，并放火把她烧死。尤为令人难以理解的是，或许是因为这5人出身高种姓阶层，而受害人来自低种姓，所以村民基本偏向这5名男子，少有人为受害女子说话。或许，问题的答案早已隐藏在《护垫侠》的故事中——传统陋习的瓦解无法单凭观念上的革新，根源还要靠现代化的革新与瓦解。

　　（文中图片GJ、网络综合）

　　撰稿 杨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