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窑发现者之一范冬青披露当年细节：否定了故宫专家的意见

72岁的范冬青研究了一辈子瓷器。20世纪70年代中期，上海博物馆成立陶瓷研究部，她便是创建人之一。昨天，在上海书展上新发的《说瓷》，集结了她近年来的许多讲课笔记，从唐代的瓷器说起，说到宋代戛然而止，然而中国瓷器的故事如何道得尽？显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图说：范冬青在上海书展上 图IC

古董鉴定这一行，“水很深”，学问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人品”——一句真假定论，上下何止千金。上世纪60年代中期，20岁的范冬青被分配到上海博物馆陶瓷库房工作，每天上班就是零距离接触宣德、成化、康熙、乾隆，唐、宋、明、清以及各种窑口和造型的国宝级珍贵瓷品，每每都是看个尽兴才罢休。她不失时机地向老上海古董店里打拼出来的古董界前辈请教，虽然那些前辈文化程度不高，也没有著作问世，但是实战经验极其丰富。鉴定中的细枝末节范冬青都牢牢记在了心里。据说有一次，也是1970年代，她到朋友家做客，发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件外绘青花纹饰，细沙底无釉的大碗，主人家用来养鱼虫。她注视再三之后，认为很可能是明代宣德朝景德镇御窑所产之物，告知朋友后请了上博的两个老前辈来审鉴，果然，如此之大的宣德御窑碗存世稀少，后来这件大碗被上博所藏。

图说：范冬青在上海书展上 图IC

范冬青的名字，更重要的，与汝窑遗址相关联，她是汝窑的发现者之一，1980年代，也正是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范冬青所著的《汝窑的发现》，向世界宣告沉寂千年的汝窑遗址重见天日。相隔多年后，此次出版的《说瓷》中，披露了当时的许多细节。1986年10月，中国古陶瓷研究会年会在西安召开。时任上海博物馆副馆长、中国古陶瓷研究会秘书长的汪庆正在会后将要离开时，被河南宝丰瓷厂的一位与会者请他看的一件东西惊得目瞪口呆：那是一件典型的汝窑洗子。由此，汪馆长关照范冬青和陶瓷部的同事周丽丽可以去河南宝丰县，范冬青一行几人按照原有计划先调查宝丰县的古窑址，去了清凉寺窑址。因为20世纪70年代，故宫博物院的冯先铭和叶喆民曾在清凉寺窑址做过调查，并在《文物》期刊上发表了调查报告。

范冬青和同事从麦田的东西两端开始巡查，至中间汇合。考古通常在冬天，队员们的手都冻得通红，还被瓷片划出了道道血痕。她们捡到的标本主要有青釉、白釉、黑釉、白地黑花、珍珠地划花、三彩釉的陶瓷碎片，她们起初认为故宫博物院调查报告的定论是正确的。直至范冬青发现了一块天蓝釉瓷片，“我擦了擦上面的泥土，把瓷片翻过来，一枚细小支钉突现眼前，这不就是具有汝窑瓷器特征的‘芝麻钉’吗？我用照相机记录了地理特征：清凉寺庙，招呼一起来的同事，又捡了5片这类瓷片，连夜赶回上海。没想到汪庆正先生看了后说：‘这些瓷片还不足以证明窑址就在宝丰县清凉寺村，因为你们没找到窑具。’”范冬青回忆。

一周后，范冬青一行人再次来到宝丰清凉寺窑址。两天过后，她们共找到了37块汝窑瓷的标本，还有3件窑具。这3件窑器中，一件是“火照”，另外两个是支烧具。“火照”就是烧窑时的温度计，通过它来判断窑炉内的温度和瓷器烧制的火候。最终河南宝丰县清凉寺村被证明就是北宋名窑——汝窑的烧制地。

图说：《说瓷》 图IC

《说瓷》里收录的实物图片，每幅背后都有故事，尤其封面“鹿衔灵芝出香炉”首次以完整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此件鹿形薰炉是最近从日本回归的汝窑传世品，原系清宫旧藏，附有内府造办处包装囊匣。”范冬青还特意手写了一份介绍，这是目前完整的传世汝窑中的孤品。在故宫博物院所做图录里，仅录入这件器物的炉盖部分。这次它和《说瓷》一书同步面世，出版社特地为此制作了3D交互式全景图像，读者只需扫封面所附二维码，就能720度无死角欣赏这件精美器物。

上世纪90年代初，范冬青移居美国，被聘为纽约布鲁克林博物馆、华盛顿史密森学会、弗利尔美术馆和马里兰大学博物馆特约研究员。她把收藏在这些博物馆中的中国古代陶瓷逐件甄别研究，并撰写研究报告和专题论文，让中国陶瓷文化在异国他乡发扬光大。范冬青认为，虽然国内不允许高古瓷的拍卖，但是民间的盗墓者在盗掘出高古瓷后仍会寻找途径将其卖出，因此目前有高古瓷实际流通。“所以，”范冬青说，“《说瓷》，就有必要继续往下说。”（新民晚报记者 徐翌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