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北辙南辕》的悬浮感从何而来？

　　冯小刚拍网剧了？

图说：《北辙南辕》是冯小刚执导的第一部网剧

　　时隔29年，当年不明白《编辑部的故事》好笑在哪里，也看不懂家庭伦理剧《北京人在纽约》的丫头，如今已经是两个小伙子的妈，在网络平台刷到一部新剧，“导演”一栏赫然写着“冯小刚”。

　　《甲方乙方》《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大腕》《非诚勿扰》——这些都是大众心中冯小刚导演的标志性作品，清一色的爱情喜剧，清一色王朔式的说、学、逗，清一色优异的票房成绩。

　　然而，纵使冯导一世英名，《北辙南辕》一经播出也骂声如潮，与冯导多年前的电视剧作品《编辑部的故事》（豆瓣评分9.0）、《北京人在纽约》（豆瓣评分8.4）、《一地鸡毛》（豆瓣评分8.7）相比，豆瓣评分5.0的口碑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图说：《北辙南辕》豆瓣5.0分

　　差在哪里呢？首先是严重的悬浮感。

　　王珞丹饰演的霸道女总裁，手底下八家公司，还“包养”着黑哥的鼓行，朋友欠的几千万元说不要就不要了，顺便买下朋友的商铺，开成餐厅，不为赚钱，只为有个请朋友吃饭的地方；金晨演的海归白富美，前男友开着跨国公司，国外有海滨独栋，国内租着豪宅，回国后的工作美其名曰公关，陪老板喝个酒谈成一单生意动辄提成2万元，剧情接近尾声时刘晓庆演的漂亮姥姥还将毗邻公园的独栋别墅传给了她；全职家庭主妇啜妮，老公是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儿子在有校车接送的贵族学校上学，偶尔有空码点儿字，公众号小文一卖就是20万元，童话小说更是卖出一套阿那亚的房钱。

　　难道真的是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如此凡尔赛的炫富剧情，很难让人产生共鸣。

图说：台词被吐槽炫富又悬浮

　　另一个槽点就是，植入太多了。

　　纵观冯导的创作生涯，即使是在早期的贺岁片、商业类型片创作中，也加入了诸多对社会现状的观察、反思和反讽——讲述中年人婚外恋的《一声叹息》、反映信息时代社会现实的《手机》、笑中带泪的剧情片《天下无贼》。还有采用纪录片手法表现现实主义题材的战争片《集结号》、灾难片《唐山大地震》、改编自刘震云同名小说的《我不是潘金莲》，看得出来，商业片创作之余，冯导从未放弃过自我表达和对电影艺术的不断求索。

　　关于影视作品中的广告植入，《大腕》中曾有过一段经典的反讽：“什么叫成功电影你知道吗？成功电影就是拍什么电影都拍广告最多的，不拍观众最爱的！”谁能想到，时隔12年，冯小刚竟然在自己的电影作品《非诚勿扰》中践行了这段反讽，拍了一部平均每5分钟出现一次植入、广告多达19个、观影体验极差的“广告片”。

图说：不断出现的白酒植入

　　这种拍法也延续到了《北辙南辕》。剧中酒局上白酒品牌的Logo太亮眼。韩庚每次约会都要推荐某款啤酒，啜妮肉嘟嘟的小女儿连离家出走都不忘了学斑马英语——这些广告太容易让观众出戏。

　　不过，《北辙南辕》真正的硬伤是价值观。

　　从“葛玲”到《芳华》，看得出冯导对女性角色是青睐的。在这部打着女性题材旗号的《北辙南辕》中，最符合冯小刚“大飒蜜（北京方言，特指漂亮又讲义气的大妞）情结”的，应该是穿得像赫本、贫得像王朔、在爱的人面前秒变赴汤蹈火小迷妹的王珞丹；油腔滑调、举止浮夸的蓝盈莹次之；整日周旋于老公与儿女之间依然有情趣插科打诨、咖啡馆手撕伪小三儿、损得要命却不带一个脏字的啜妮也是典型的北京大妞人设。

　　然而，人设皮囊之下的逻辑却经不起推敲。

图说：冯导偏爱“大飒蜜”型的女性角色

　　王珞丹与才华横溢的音乐人黑哥在酒吧遭遇小痞子茬架，为了保护王珞丹舍身取义葬送了一根手筋，从此被迫淡出音乐圈，被王珞丹“包养”在胡同深处的工作室中。

　　朱雨辰饰演的啜妮老公为了老婆孩子的小康生活兢兢业业工作、应酬，却莫名其妙遭遇了个伪小三，什么都没捞着还得痛改前非为老婆所受到的伤害赔不是。

　　金晨与年轻的摄影师擦出火花，只因为人家忽然花几十万元买了台古董设备，心想“还不如买个包呢”，就玩儿消失。流着泪与前男友复合时，你以为人家是因为爱？错！台词原话是：我都三十岁了，我需要稳定的生活。

　　演过《芳华》的隋源饰演的餐厅经理付出十年青春陪伴博士前男友，被分手后，只是将生活方式从“老妈子一样伺候前男友”调整为“老妈子一样照顾大家合伙开的餐厅”，最后嫁了个看上去比渣男前男友对她好的了事。未来规规矩矩相夫教子，肉眼可见。

图说：女性角色在家庭和爱情中打转

　　当然，相夫教子也好，分分合合也罢，这些都是女性生活中的常见选项，本无所谓对错，错就错在将以上种种统统冠以“都市女性群像剧”，“讲述五位女性共同建立友谊、打拼事业、收获爱情、更加独立、追求个人价值的都市情感故事”，甚至“呈现现代女性新面貌，鼓励众多都市女性在困境中砥砺前行”的前提。

　　正如《南方人物周刊》中所评述的：“真正的友谊从来不会建立在所谓的饭局之上，女性之间的情感应该勾连出生命的质地，而不仅仅停留在觥筹交错的热闹和粘腻。”读到这句话才恍然大悟，难怪追剧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五位女主中有三位是在酒桌上认识的，后续每每聚会也都在推杯换盏的场合，这一切统统是男性视角对女性友谊、事业和爱情取向的主观臆断。

　　尤其是在“阿里女员工”事件之后，再回头看冯导在剧中所标榜的女中豪杰酒桌上个个“拎壶冲”，显然是有问题的。

图说：频频出现的酒桌文化

　　《北辙南辕》全剧已播完。这篇剧评从开播之初写起，原本看网上骂声一片，想反其道而行之。谁曾想，看到结尾，依然没能免俗。因为看奥运还没看的就不要补了。冯导，老了。（许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