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从“监狱暴动”到“里约空城”

20日，巴西北里奥格兰德州发生监狱暴动，监狱附近重兵把守 图GJ

　　对巴西人而言，去年无论在政治和经济领域都是一个艰难的年份。这一年里，他们虽然举办了一场奥运会，然而没能摆脱经济持续低迷，同时也告别了本来应该2018年说再见的迪尔玛·罗塞夫和劳工党政府。经济下行、失业率飙升、公共支出持续萎缩……身边偶尔有巴西朋友会感慨：巴西还能比这更糟糕么？现实给出的答案多少有些尴尬——真的能。

　　进入2017年以来，巴西已经连续在亚马逊州、罗赖马州、北里奥格兰德州和巴拉那州爆发监狱暴动，已经有超过140名服刑犯人在暴动中死亡，个别监狱甚至在短时间内反复发生暴乱。而据此引起的动乱势头丝毫未见消散。特梅尔政府政治稳定、经济恢复的目标仍然在路上的时候，社会治安这第三根支柱又开始摇晃，对目前巴西社会稳定造成很大冲击。

21日，巴西北里奥格兰德州发生监狱暴动，防暴警察进入现场 图GJ

　　为什么会发生暴动？什么人在发动暴动？这两个问题必须问在“怎么办”之前。巴西的监狱暴动其实并不是新问题，而是老麻烦。仔细翻看一下过往治安报道，2014年8月、2015年10月、2016年10月巴西都曾经发生过导致多人死亡的监狱暴动事件，区别只是没有2017年年初如此大规模、集中且反复。这些暴动最直接的一个原因是监狱过分拥挤。巴西不仅没有死刑，而且联邦法律对于刑事犯罪量刑明显偏松。许多轻度犯罪都是监外服刑，甚至年节轻刑犯人都可以放假回家，节后再回监狱继续服刑。这客观造成了监狱内部人员结构更为危险（几乎都是重刑犯和犯罪组织成员），并且数量不断增加，至2016年底已经增长至近60万人。经简单统计，几乎所有出现大规模冲突暴动的监狱中，犯人数量都超出规定数量的40%或以上。而在最近的几年中，巴西监狱总体数量和内部环境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产生一定程度的囚犯冲突也算是符合逻辑的事情。

　　由冲突到暴动，则涉及第二个问题。2017年年初接连发生的监狱暴乱之中，全部都由暴力集团的参与，其中混杂着非常多的利益冲突。以最初在亚马逊州玛瑙斯监狱发生的暴动为例，直接冲突双方为巴西最大的黑帮组织之一“首都第一司令部”和在亚马逊流域势力庞大的年轻黑帮“北方家族”。

20日，巴西北里奥格兰德州发生监狱暴动 ，囚犯示威 图GJ

　　冲突的深层原因，则来自于“首都第一司令部”及其里约代言人“朋友的朋友”和“北方家族”背后的另一个庞然大物——里约“红色军团”之间的地盘冲突。不同于东南亚、哥伦比亚和墨西哥黑帮以分销为主业，巴西贩毒集团拥有着庞大的国内毒品消费市场和复杂的边境环境。以贫民窟庞大的人口为潜在成员，巴西毒品零售业和批发一样保持着高利润。也正是因此，地盘对于本地贩毒集团来也就意味着市场，集团间在包括监狱在内各个层面的冲突自然不可避免。

　　犯人超编、黑帮林立，最直接受到冲击的就是警察和监狱管理人员。在许多监狱冲突中，械斗双方都超过百人，甚至还有狱外成员将武器送到监狱里，许多时候只有出动精英部队解决问题。相比狱内狱外黑帮的兵精粮足，包括狱警在内的巴西警方装备和待遇显得更为弱势。一次次的暴动给警方带来了巨大的风险和压力，在连续的暴动冲突刺激之下，里约狱警和其他警员首先崩盘，宣布全面罢工争取更好的待遇和装备。这座南美洲最美丽也最危险的城市，一夜间变成了治安真空，每个来访者都面临着“里约大冒险”。

20日，巴西北里奥格兰德州发生监狱暴动 ，囚犯在屋顶示威 图GJ

　　对于监狱问题，总统特梅尔此前曾经表示，“比起建多少座监狱，我们更应该讨论建多少学校和医院”，言下之意是要抓大放小，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也有着许多巴西专家认为比起修牢狱，要更多关心服刑人员重返社会的问题，避免他们再次进行犯罪。然而巴西监狱问题早已是沉疴，一个个被砍下的头颅、挂起的尸体都在说着：放下“政治正确”，眼下的问题总要在眼下解决。

日前，特梅尔政府发出了年内修建5所高安保级别监狱和25所州立监狱的紧急决定，同时也计划派遣流动狱警小队甚至军人在联邦、州立监狱中维持秩序，而里约方面也正在积极努力让警察们回到岗位。治标之后是否能如愿治本，则要看巴西接下来如何行动了。

（中拉青年学术共同体研究员 万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