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夜，记者蹲点派出所9小时：“零”的背后，是他们在默默守护

今晨零时，上海在平安祥和中度过元宵佳节。全市报警类110接报总数同比下降12.9%，再次实现禁燃区域“零燃放”，烟花爆竹“零火灾”。

这两个逐渐被上海人视作平常的“零”，背后并不简单。昨夜今晨，本报记者来到上海的一个基层派出所——淮海中路派出所蹲点。这是一个颇具上海特色的派出所，它所在的区域既有高大上的淮海路、新天地，也有接地气的旧里弄、石库门。

9个小时的连续采访，让我们真实地触摸到“零”的背后，那些具体而生动的人与事。

图说：淮海中路派出所所在区域既有高大上的淮海路、新天地，也有接地气的旧里弄、石库门。潘高峰 摄

“巡逻兵”一天“逛”十几趟淮海路

昨天15时，正值派出所巡逻队交接班时间。记者跟随值中班的巡逻队警长梁永秉准时来到枪械室，看他在重重锁具“把关”的柜子中，领取自己的配枪与子弹。取出枪支、对靶验枪、清点子弹、签名登记……这套流程，老梁已经做了不下数千次。

图说：巡逻队警长梁永秉。杨洁 摄

老梁是一个“60后”，还差2个月就满50岁。1993年开始做巡警的他，2001年来到淮海中路派出所后，在这里已经干了近20个年头。除了配枪，他的腰间还有不少装备，系得满满当当：手电筒、催泪瓦斯、警棍、手铐、记事本……“全副武装”下来，一根皮带“分量十足”。老梁打趣说，“过去还有匕首和水壶，要是腰细一点，就绑不下了”。

戴上警帽，系紧腰带，老梁与搭档“80后”民警王桢乘上警车，开始了今天的沿街巡逻。这条淮海路，他们每天都要走十几遍。

性格内敛的老梁说起巡逻，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淮海路上有几家比较有名的酒吧，外国人很多。晚上经常会有一些醉汉酒后闹事，后半夜还会有人躺在街上睡得不省人事。这时就容易有路人起贼心顺手牵羊，我们管这种案子叫‘杀猪猡’。”

老梁告诉记者，派出所辖区“两极分化”，有高大上的商业中心，也有相对比较破旧的老城区。根据不同特点，处理警情时也要加以区分。“在商业中心我们更注重规则与细节，在街坊里就要注意态度更加亲民。”

车行至淮海中路黄陂南路，老梁和搭档放慢车速，仔细观察。“这个路段手机失窃案多发。因为前面有一个地铁站，人流密集，贼会跟着人走，趁人不备就下手。尤其是下雨天，更是案件多发。”

图说：巡逻队警长梁永秉与搭档沿街巡逻值守。杨洁 摄

老梁和搭档还要负责接处警。巡逻车在淮海路上兜了不到半小时，老梁肩头的对讲机里就传来警情：一位姓康的女士自称在瑞金医院丢了手机，想要调取监控寻找。据康女士回忆，自己开车带母亲前来配药，手机遗失，很可能是掉在车位旁，被别人捡去了。老梁马上前往医院值班室调阅监控，遗憾的是，摄像头拍不到康女士的车所停的位置。

“像这样自己遗失物品的，我们经常碰到。它不属于盗窃案，我们都尽量帮忙，但如果实在找不到，也只能口头上提醒市民下次多加小心。”老梁说。

事件处理完毕，已是16时许。老梁和同事回到刚才的巡逻线路上，继续“兜马路”。

“活地图”300个监控点烂熟于心

回到派出所已是傍晚时分。所领导告诉记者，要真正了解整个派出所辖区的状况，还是要到“指挥中心”去看看。

“指挥中心”其实是派出所的综合指挥室。走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位端着碗的辅警。正是饭点，大家都在食堂吃饭，这位辅警却吃饭不离岗，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一头银发的值班警长颜申午告诉记者，这位辅警名叫张双平，干视频巡逻辅助工作10年了。“视频监控室24小时运转，一刻不能断人，负责的民警和辅警习惯了吃饭工作两不误。”

图说：一些民警和辅警已经习惯了吃饭工作两不误。杨洁 摄

虽然满头华发，颜申午的年龄其实不过50出头。军转干部出身的他，转业不久就因与入室盗窃伤人致死的犯罪分子殊死搏斗身负重伤，获得了二级英模的殊荣。到综合指挥室工作后，他拼劲不减，成了派出所的“活电脑”和“活地图”——辖区1.5公里范围内，23条道路如何分布了如指掌，近300个视频监控点位和编号如数家珍。去年1年，他在视频巡逻岗位上抓了68名不法分子。

视频巡逻看似简单，其实枯燥乏味且伤眼。18时许，阴郁的天色已经很暗，大屏幕上一块“淮海/西藏”点位的分屏画面，引起了颜申午的注意，他盯上的是一名身穿黑色滑雪衫的中年男子。“这人有点怪。”老颜口中的“怪”，连他自己也说不太清。“可能是多年积累下来的一种感觉，就是觉得他与一般人不一样，包括走路的姿态和一些细微的动作。”

黑衣男子走出分屏画面的那一刻，老颜快速在操控台按了几个数字，马上接上了下一个探头的画面。“不能切得太快，有些对象很警惕，会在路上忽然掉头原路返回，或者突然往边上一钻，如果你太早切了画面等他，很可能等不到，再回头去找，线已经断了。”

就这样，从“淮海/龙门”“淮海/普安”“淮海/望亭”“淮海/嵩山”……老颜一路输入探头编号熟练切换画面，跟踪观察他眼中的可疑男子。当老颜解除怀疑时，调阅的探头已经有10多个。“这不算多，最多的一次，我们连续调阅了30多个探头跟一个对象，最终配合街面巡警把那名贩毒的外籍嫌疑人抓获。”据老颜回忆，当时发现疑点，也只是因为外籍男子点烟吸了一口之后，把烟递给朋友抽了一口。“很多吸大麻的人习惯这样分享毒品。”

“老娘舅”三言两语间化解纠纷

与别的派出所不同，淮海中路派出所还有一个特殊警组——大楼警务组，主要负责辖区淮海中路沿线20多幢高楼的治安与消防安全。19时，记者跟随大楼警务组的王志刚、张剑秋两位警官“出更”，第一站就是著名的“K11”。

由于是工作日，K11购物艺术中心里客流不算多。记者在民警带领下来到大楼底部的监控室，仔细查看了各个出入口的监控系统和消防报警系统。王志刚还反复叮嘱大楼物业和安保人员，绷紧安全之弦，加强大楼各重点部位的安全巡查。

在时代广场，王志刚和张剑秋重点检查了电影院的消防通道和消防器材，同时抽查了几家餐饮场所的防火安全。他要求大楼物业运作部的工作人员拿出厨房脱排油烟机的清洗记录，仔细察看。“饭店用油量较大，脱排油烟机长期不清洗，油脂累积，很容易引发火灾。”

20时，负责元宵烟花爆竹管控的社区民警们正式上岗，记者跟随颜华清、陈志忠两位民警冒雨来到“新天地”对面的西城居委会。这个居委会由西城里、新民村和俗称“韩国弄堂”的普庆里三个旧式里弄小区组成，住着1600多户人家。两位社区民警和西城里的片警史良灿一起，带领15名身穿黄马甲的社区志愿者，打着雨伞穿街走巷，守护着雨夜的宁静。巡逻间隙，居委干部还端来了热腾腾的元宵，邀请民警们一起分享。

21时许，附近发生了一起因醉酒引起的纠纷。记者跟随梁永秉出警。现场显得有些荒诞：三名头发花白的爷叔围着一辆出租车骂骂咧咧，其中一人挺身拦在车前，堵住了一根车道。“这种事我们遇到不少，估计是喝多了。”果不其然，几位爷叔酒足饭饱后扬招出租车，却未看到“电调”字样，眼见的哥竟敢不予理睬，便将车辆拦下，以其拒载为由报警。

老梁先将当事人与车辆劝到一边，恢复交通，随后开始劝解疏导。“拦住车不让人走，影响交通是不对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出租车公司投诉。如果你打不到车，需要我帮你打一辆吗？”爷叔们开始还有些不服气，随着老梁耐心劝导，很快平复了心情。

送走爷叔，老梁又回过头劝告受了委屈的司机：“这种喝完酒不讲道理的，我们也常遇到，退一步海阔天空。今天是元宵节，别为这事生气了。”三言两语间，一场纠纷化解无形。

回去的路上，老梁挺高兴，他告诉记者，平时一个班头至少要接警6到8次，司乘纠纷、邻里纠纷、物品被盗等各种琐事都会遇上。“可能是元宵节的缘故，今天的警不多，挺好的，城市太平。”

新民晚报记者 潘高峰 杨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