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述评｜知行合一“小先生”

图说：上海市宝山区大场镇的陶行知纪念馆（资料图） 东方IC

　　吴健/文

　　轨交7号线是我上班必经的，每每经过行知站，一大批孩子都从我身边挤出去，他们多是要去行知学校上课的。因为自家孩子也到了这般年龄，这些充满青春气息的学生从身边出出进进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那句名言——“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银，只要你的心”！

　　“只要你的心”的，是教育家陶行知，“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正是他的心愿。今天是陶行知的130周年诞辰，“知行合一”成为许多人怀念他时必提的一点，但在此之外，这位先贤更打动我的是那句“大学之道，在明民德，在止于人民之幸福”！

　　若按传统的“书中自有黄金屋”标准衡量，从徽州破落家庭走出的陶行知，以优秀成绩毕业于金陵大学，又赴美师从教育大师杜威，学成归国大可光耀门楣，但他所做的一切都颠覆了这种“小我”的路径。

　　因居于宝山，又总和行知学校的孩子们“同行”，我多少了解到陶行知在此推行教育实践的掌故。青年陶行知曾效法杜威“行之有效即真理”的教育改良，可这套实用主义思路不过将旧社会糟粕引入校园，让学校变成社会缩影，却无法解决社会实际问题，而且教育事业完全为封建士大夫和留洋西化人士把持，无缘惠及广大民众。于是，他放弃优裕待遇，脱下西装革履，跑到南京城外办起晓庄乡村师范，接着又在宝山办起山海工学团，他的1926年乡村教育宣言明言：“今后主要使命之一，即在厉行乡村教育政策，为我们三万万四千万农民服务。”正是这种为大多数人民服务的观点，才奠定了陶行知之后开办平民教育、乡村教育、普及教育、国难教育等等的思想根基。用陶行知的话说，这样的人民教育是“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这里所谓“求真”是求真理，和老师杜威所说的“行之有效”真理完全不同，陶行知所说的是人民利益。符合人民的利益的才是真理，所以他说：“大学之道，在明民德，在止于人民之幸福。”

　　习近平总书记曾高度赞扬陶行知，他指出：“做好老师，要有理想信念。”一个老师，如果只知道“授业”“解惑”而不“传道”，不能说这个老师是完全称职的，充其量只能是“经师”“句读之师”，而非“人师”。好老师心中要有国家和民族，要明确意识到肩负的国家使命和社会责任。在今天纪念陶行知，我们眼里的好老师理应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积极传播者，帮助学生筑梦、追梦、圆梦，让一代又一代年轻人都成为实现我们民族梦想的正能量。

　　如前所述，谈及陶行知的教学，“知行合一”无疑是重点，而他推出的“小先生制”就别具味道，儿童一边当学生，一边当先生，即知即传、即学即教，带动家人和邻里，形成独特的社区教育氛围。就在宝山陶行知纪念馆，我听过这样的故事：陶行知发现13岁“小先生”张健善于思考问题，勇于发表意见，一次就对张健讲了一个故事：柏拉图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但柏拉图最爱与自己的老师辩论。有一次，苏格拉底很恼火地说：“你老是跟我争论，那你还能当我的学生?你走吧!”柏拉图从容地回答说：“不错，你是我的老师，应当尊敬你。我之所以常常跟你辩论，是因为我尊重老师，但尤其尊重真理。”接着陶行知郑重地说：“张健，你应当学习柏拉图，如果我有讲得不妥的或错误的地方，你可以指出，也可以批评我，只要你讲得对，我就相信你。”后来，英国马莱爵士来上海观摩“小先生制”，陶行知介绍张健和他面谈，他自己担任翻译，这位“小先生”同马莱就时事问题舌战一小时，居然让对方折服，多年后，张健回忆说：“我并非口才好，而是受了陶行知一年多教育，才能与他进行辩论的。”陶行知善于找出学生的优异倾向，并创造条件予以培养，使学生的才干得到充分发挥。

　　如今，陶行知昔日办过学的上海宝山区，积极践行“人民城市”重要理念，创新推出“社区小先生制”，教育引导少先队员从小做起、从自己做起、从身边做起、从小事做起，带动家人在社区提供志愿服务、参与社区治理。它设计了六类社区生活和场景体验，比如劳动场景，就是强化打扫卫生、清洁绿化、空间营造等劳动实践；社交场景，就是搭建亲子联谊、跳蚤市场等社交平台；教育场景，通过对标身边榜样、爱老敬老助老、关爱自然生态，培养健康人格……这就把关联者完全吸纳到同一空间，起到神奇的撬动功能。目前，宝山区有7.8万余名少先队员到全区487个社区报到，带动了约11万名家长参与社区治理。特别是在“双减”背景下，“社区小先生制”实现了社区教育与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的衔接，特别是儿童参与社区治理，能带动整个家庭，并且通过学校从而能够同小区外的更大的结构发生关联，让蕴藏在儿童身上的这种撬动社会参与的潜能发挥出来。

　　站在130年后的今天，中国的教育是为人民服务、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服务、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的，党和人民需要培养的是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尤其国家更加注重素质教育，强调从实际出发，把理论知识作为社会和自然的工具，让学生运用知识去改造环境，从改造环境中又改造了自己。这与当年陶行知所强调的“教学做合一”无疑是合拍的，就像陶行知一首小诗说：“行动是老子，知识是儿子，创造是孙子。”

　　今天，我们可以自信地告慰陶行知先辈，我们在你曾经辛勤耕耘过的土地上，踩着你的足迹，按着你的嘱咐，“带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正跨出勇敢而坚定的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