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夏令热线·记者调查 丨驾培市场现“李鬼”合同藏猫腻 忽悠去外地 退费不爽气

图说：程先生说在这个门口开启不如意学车历程  来源/新民晚报记者 罗水元摄（下同）

复工复产后，驾培市场逐渐活跃，但一些“李鬼”又冒了出来。不少市民近日致电新民晚报夏令热线，投诉学车时遭遇种种乱象——低价揽客，不履行承诺；不提供示范文本合同，自订一套退款规则；反复忽悠学员去外地考试、学自动挡驾照；在简陋的“麻将室”里招收学员；退费时搬出各种理由扣费，还以“注销学籍”为由，要求学员撤销起诉才能退款……记者就此展开调查。

　　“李鬼合同”套路多

学车要去正规教练场，然而，市民王女士却兜兜转转去了一个草木丛生的偏僻之地，事后讨要退款，久未如愿。

王女士说，她今年6月向上海广源机动车驾驶员培训有限公司咨询时，对方说学车点在距离她家不远的锦绣东路，车接车送，当天交钱当天体检。然而，第二天下午2时交完6000元后，对方称太晚了，不能体检。她表示不想学时，对方又让她再交100元才能体检。

随后她发现，练车场在远离锦绣东路的沔北路，“场地一看就不正规”。教练“看在老乡面子上”接送了一次，就不愿继续接送。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练车过程中，教练多次劝她到外地考试。她不想学要求退费时，对方一拖再拖。

记者实地走访了解到，王女士与广源驾校所签合同，并非道运管理、市场监管和行业协会共同制定的示范文本《上海市机动车驾驶培训服务合同》，而是《上海广源驾校学车合同》。这份合同的格式条款中，关于解除合同的退款条款称，不是退还学员未接受培训学时的费用，而是自定规则：“报名后签合同，驾校受理资料的扣费C1（手动档）/1600元、C2（自动档）/1900元；已参加体检的扣费C1/2500元、C2/3000元；开班成功或已考科目一（含未通过）的扣费C1/3000元、C2/4000元；已参加科目二学车或考试（含未通过）的，学费不退。”

图说：旗忠驾校基地内的部分场景

　　“麻将室”里招学员

王女士交钱的地方，是浦东南路1680号的一个小院子，“门头”为“上海荣臣机动车驾驶员培训有限公司”，有一间房是家具店，另一间房摆着麻将桌，墙上标称“上海阳光驾校”，桌上放着未收拾的麻将牌。

记者先以普通市民身份询问，“麻将室”里的人否认从事驾培业务，而家具店工作人员却称为多所驾校招学员，并将记者引荐给了“麻将室”里的朱先生。王女士说，她当初来这里向“广源驾校”交费时，朱先生也在现场。

随后记者亮明身份，朱先生当场表示愿意全额退款，第二天就办。但是，王女士第二天回复记者称，“广源驾校”要求她“自愿退学”并提供身份证复印件才能全额退款，而她提供身份证复印件后，驾校又表示还要等三天才能退款。然而截稿前，四天已过，王女士称还没收到退款。

记者走访发现，浦东新区军民公路边的旧围墙内，多名学员正驾驶一辆辆标称“广源”“胜尊”“邮佳”“训达”等名称的教练车练习。现场能看到屋基，水泥场地上的“办公房”，只是两个集装箱。自称“广源驾校教练”的刘先生坦言，场地不正规。另一学员则称，这里没法与正规教练场比，练车后考科目二时“挂”了。

附近一个居民透露，围墙内的房子，多年前就已拆除。一般情况下，铁门都从里面反锁。如他所说，记者注意到，有人在围墙边爬到车上呼喊后，铁门才缓缓打开。

　　七次催学“自动挡”

市民程先生报名考驾照也遇到麻烦，驾校以注销“学籍”为由故意“卡脖子”，要求他先撤诉才退费，让他损失了2700元。

程先生5月23日前往旗忠驾校基地报名学车，被门卫推荐给了自称一家学车机构店长的黄先生。他通过pos机交费6500元，并在一份《上海市机动车驾驶培训服务合同》上签字。驾校以机器缺纸为由，未出具机打收款凭条。

程先生要求先考科目一，通过后再练车，但对方以科目一考试难预约为由，让他先跟着旗忠驾校基地一家驾校的金姓教练无证练车。

“第一次练车，教练就问我为什么不学自动挡。”程先生回答，已买好手动档小车。但教练还是反复向他推介收费更高的自动档驾照。“我一共练车7次，第6次练车时，教练说，这是最后一次改考自动挡的机会；最后一次练车时，教练还放了狠话：要么学自动挡，要么等着‘挂’五次。”见程先生坚持不肯改，教练又建议他去外省市考驾照，并称有很多学员这么做。程先生认为，驾校一心想着多赚钱，“因为外省市考驾照的学费比上海便宜”。

发现不妙后，他又细看了合同，发现培训机构名称没写，公章也没盖，培训费用并非他交的6500元，而是4500元。“黄姓店长说另外2000元是人工费，4500元才是学费”。

图说：围墙内房子已拆，成为多个驾校“教练场”

　　注销“学籍”为牟利

程先生决定向有关主管部门投诉，并要求退款，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黄、金二人联合以“开班费”“课时费”等为由，不但要扣除2700元，还要求他先撤诉才能退还3800元余款。

“他们说不撤销投诉，就注销我的学车‘学籍’档案，以后去其它地方不能再报名学车。”程先生无奈撤销了投诉，接下来退款时，对方又要他在一份类似自愿退款的书面材料上签字，且没有让他把签字材料带走。

日前，在旗忠驾校基地里，记者拨通了黄姓店长和金姓教练的手机，对方承认让程先生无证练车，但依旧“理直气壮”：解除学车合同，责任在程先生一方，他已经书面签字确认了。记者欲与金姓教练面谈，但他始终支支吾吾，不肯露面。

记者后来找到黄姓店长时，对方称，程先生是自愿退学退款，不知其对原来处理不满意，愿意进一步沟通。程先生则说，他最后签的那份书面材料，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违心所签。记者了解到，驾校方面已和他取得联系，展开善后处理。

而在旗忠驾校基地，记者发现，多名学员正在独自练习倒车，周围不见教练踪影。一个自称“挂”过一次的学员练习倒车时，方向盘打反后，一时不知如何“入库”。

　　网上收费后“跑路”

除了线下向门店或驾校基地报名，有些学员选择线上报名学车，但同样存在不少乱象。

市民王先生投诉称，他向“嘟嘟学车”平台交费5400元报名学车后，刚学到科目二，驾校老板就“跑路”了。

“嘟嘟学车”平台原来在杨浦区国定东路200号办公，记者前往采访时，办公室已人去楼空，连“嘟嘟学车”的标识也找不到了。一名保安称，就在采访前一天，还有学员上门讨说法，最终途劳而返。据不完全统计，在这个平台报名学车却无故中止的学员，数以百计。

记者进一步调查发现，还有更多自称驾校的学车网站，有的连备案号都没有；有的虽有备案号，但注册网站域名的实体单位与驾校实际经营单位不一致，有的甚至与驾校实际经营单位没有任何关系。

如百度搜索“银都驾校”，排在前面的域名网站有：yindujiaxiao.com、yindujiaxiao.com.cn、yindujx.com.cn，纷纷以不同方式自称“银都驾校官网”。但实际上，工商注册的记录里没有“银都驾校”这个名字，法律上也没有“银都驾校”这个主体。学员们口中的“银都驾校”，真正的官方运营主体为“上海银都机动车驾驶员培训中心”，其官方域名为：yindu001.com。该中心称，由于没有参与百度“竞价排名”，常因一些抢注域名的假官网胡乱作为而“躺枪”受害。

新民晚报记者 罗水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