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潮 | 长三角示范区的亮点和难点都在哪里？

　　新标杆、新高地、试验田、新典范——10月25日，国务院正式批复《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总体方案》；近日，国家发展改革委网站公布全文。

　　青浦区朱家角镇航拍全景。

　　以水为脉、林田共生的优美环境如何转换为发展优势？如今的青吴嘉正面临哪些需要一同跨越的门槛？本报记者专访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科学院大学教授、长三角地区一体化发展决策咨询专家陈雯，解读一体化示范区《总体方案》。

　　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科学院大学教授、长三角地区一体化发展决策咨询专家陈雯。

　　共管·亮点难点所在

　　Q

　　问：在您看来，一体化示范区《总体方案》的亮点与难点分别是什么？

　　答：《总体方案》的亮点主要在两个方面：首先是把一体化发展的协同机制和生态绿色的生产生活体系相结合；另外，在体制机制方面，一体化示范区将建立“理事会+执委会+发展公司”三层次架构，与两区一县构成了一个纵横协同的机构管理方式。

　　示范区的建设难点也在于此，两省一市需要打破行政边界约束，实现共商、共建、共管、共享、共赢。目前来看，我觉得最难的是共管方面，它需要有一个责任明晰的权力架构与管制体系。执委会制度的边界与责任职权如何界定，它能否成为一个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正如马春雷主任说的那样，很多事情还需要进一步探索试验。

　　位于青浦区朱家角镇的一体化示范区执委会。

　　在示范区启动初期，建议可以先从一些惠及民生、对大家都有好处的工作做起。例如，目前跨省公交线路已经陆续开通了，那么在公共服务共建共享方面能否再找一些突破点？教育、医疗方面，更具体一些的，比如110与120的跨界服务与可达范围划定等。

　　而从长远发展来看，最重要的是青吴嘉三地如何“成本共担利益共享”。当然，并不是说一体化就意味着把自己的个性和自主的内容抹掉，仍然需要充分调动三地的各自积极性，形成一种协同合作的格局。

　　精测·保护“蓝绿空间”

　　Q

　　问：示范区现有的生态“家底”，距离《总体方案》中的既定目标还有多远？

　　答：青吴嘉的生态绿色方面，可以主要分为水环境、水安全、水生态三个部分来说。

　　首先是水环境。青吴嘉水网交错、地势低洼，水动力弱，因此被称为“困水仓库”。这也就造成了一个现象：四面八方的污水都来此汇集，增加了这一地区的污染负荷，水环境容量小，故而它对周边环境的要求也很高。只有周边整个区域的水质都相对干净，这里才能变成干净的地方。

　　青浦区朱家角镇航拍全景。

　　其次是水安全。这一地区还有一个外号是“洪水走廊”，在高水位和暴雨时节，大量洪水经过此地，一旦排水不畅就会发生洪涝灾害。可能洪水几十年才发生一次，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因此，水利协调也是一大难点。示范区内建设用地其实很少，这里不是一个非常适合大规模开发的地方，总体方案中也提到，不搞集中连片式开发，这是受环境所限。

　　最后谈水生态。总体方案目前没有水生态目标，相关的有先行启动区“蓝绿空间”占比不低于75%。一般也被自动理解为开发强度不超过25%。在我看来，这个数字还需更精准测算。示范区的水面面积约占1/4，先行启动区的水面面积更是超过40%。刨除水面面积作为分母，土地开发强度将远超过25%。而整个江苏才不过22%。因此我认为在实际发展中蓝绿比应该更高一些。

　　创新·生态经济样本

　　Q

　　问：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把区域生态价值转化为经济发展优势？

　　答：正是因为约束条件较多，因此才需要走一条不同于工业化的生态绿色道路。有人认为这是难点，其实未必，有可能是新机会。不是发展空间越多越好——这块区域并非是以城市化的方式来开发的，它的功能定位也不是最重要的经济增长极。哪怕只有10%的建设用地，只要能做出自己的生态绿色和创意创新的特色就可以。

　　高科技产业只是产业创新链中的一个方面。在起步阶段，我建议示范区先在衣食住的经济领域做一些努力，推出一个生态品的绿色创新经济样本，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

　　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示范区。

　　按照对环境利用和影响程度划分产业，可以分为工业品和生态品。如果说工业品代表以建设用地占用为主、资源环境耗竭较大的活动和产出，生态品就代表维持自然生境和生态开敞功能、与保护行为相关的一系列产出。增加产业中的生态品份额，是生态价值转为经济优势的产业发展必由路径。

　　青吴嘉是典型的江南鱼米之乡，是发展生态经济的宝地。比如美食，现代人对吃得健康和吃得美味都有越来越高的要求，可以大力发展健康农产品及产业链；比如服装设计，可以做江南特色的旗袍及面料产业；比如依托于水乡古镇的文旅产业、康养产业等。在国外也有类似的发展案例，新西兰是靠“吃”做文章的，荷兰则靠现代农业发展等。高大上的东西要来，需要本地做好衣食住行的环境，人气自然而然会来。

　　激活·焕发本土生机

　　Q

　　示范区的建设会给当地老百姓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变化，未来的青吴嘉会是什么模样？

　　答：绿色生产、高品质生活、可持续发展，我认为最大的获益应该是这些方面。生态经济与大工业开发不一样，它不靠资本大规模投资，而是激发本土内生活力，由当地社群参与共同创造的，在尊重保有江南水乡生产生活形态基础上，使当地生活品质得到很大提升。

　　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沙盘。

　　比如位于台湾中部山区的桃米村，拥有台湾青蛙种类的七成，它原本是一个偏僻的传统农业村，后来以青蛙为特色吸引大家去当地游玩。吃、住、导览、文创……主题鲜明，并且生机勃勃。生态环境越来越好，几乎台湾所有青蛙品种都有了。我了解到当地老百姓2007年一个月就能赚十万人民币，到2012年时又翻了一倍。他们知识水平很高，你可以和他聊农业、聊价值等，就像成为亲戚朋友一样，经常就想去聊聊天。

　　一体化示范区靠什么来与大城市PK？健康的、高品质的生活方式，会成为非常重要的优势。

　　如果说，以前的发展模式是招商引资，靠大规模的资本投入来带动一个地区的发展，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尝试倒过来路径：把本地的热情和创造力激发出来，塑造一个受人欢迎、有亲和力的环境，以此来吸引人才、留住人才。我们在示范区是不是可以做一个新的模式出来？这就特别有借鉴意义，也许我们可以畅想一下。

　　新民眼工作室杨洁

　　图片 |徐程

　　编辑 | 包雍尔 唐梦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