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有野心

　　关于植物的描写往往仅限外观，对它们的内在却知之甚少。然，万物有灵，树亦有野心。

　　树有野心

　　辛旭光

　　昨夜的风很轻，还是听到了时间之声，此时的雨下得扭扭捏捏，撩得茶花一腔怒放，季节的变化，是从树梢开始的。顺风寻踪，看到一棵残留着无数小灯笼般花朵的树，俗称摇钱树。

　　无意间风翻转了一片落叶，看到叶茎背面，竟然对称各别着一粒紫色的种子，精致得像煞江南的绣娘，在自己的嫁衣旗袍上，缀上的一对襻钮。原来自然界充满了设计感。冬风一吹，这些小灯笼像降落伞般飘下，安全地摇落一地。三棱形果叶裂开，那些种籽，悄悄让叶盖着，躲过鸟嘴和霜冻，两粒宝宝安然入土。原来树将生命的野心设计得如此巧妙，要多少年才能修得这样的智慧呵？你不是树，你知道树的野心吗？

　　也曾看到内子戴着有锉皮的塑胶手套，搓洗白果的外皮，吾也去帮忙。赤手空拳弄了十分钟，发觉手掌都变光滑发白，手背发痒泛红，明显过敏的症状。马上上网查原因。原来银杏树是中国独有的树种，也是经过地球漫长冰期后，少数孓留下来树种，是堪比恐龙级的活化石。能熬过这么恶劣环境的树绝对是百毒不侵、浑身是命的英雄。首先它是一味绝好的中药，治疗心血管病有特效，所谓丹参片、丹参滴剂就是成果；也是中国唯有的两种通过美国药典审核的中成药之一。

　　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银杏树明明结了特别多的果，而鸟不敢去啄食？就是因为银杏果的裹皮有强大的毒性，让鸟兽却步，保护种子安然入土。现在还有用银杏叶捣碎后兑水，可以直接当杀虫剂用，绝对环保。呵呵，鸟的野性抵不过银杏的聪明，谁动了树的命根子，它是绝对要拼命的，狠在无声无息！

　　昨天一个主妇，拿出双立人大菜刀，去砍斫一堆椰子，要给家人献宝，结果双立人大菜刀斫毁了，椰子没几个砍出洞孔。一把名牌双立人大菜刀一百美元，一只椰子一美元而已。笑死我了。有南洋来的长辈说过：坚硬的椰子壳上有一个孔，可以非常方便插管。关键是找孔。其实这两天我也在做同一件事。我就练傻，将一个椰子的软体部分全部切剥干净，终于发现，原来在底部偏离中心点的附近有个“小甜点”，一戳就破！爽如打通了“任督二穴”。而店家往往将头部削得尖尖的，仿佛应该从上部打孔。这个主妇就是上了这个当！原来卖椰子的人也是“二百五”。椰子靠坚硬的内壳来自我保护，再生新的椰子树的，当然不想让人兽吃掉啰。那它为什么会留个孔？道理很简单，它也要有抽芽长根的地方，只是深藏不露而已。椰子是聪明的，也是有野心的。反而是人类掏了人家古墓，偷了人家秘藏的甜水，那是它留着给自己种子发芽用的。窥探到了种子的命门，形如做贼！

　　木心说：“人类艺术的描述对象的，不外乎动物性和植物性特征两端。”对动物性描述有外形、动作和心理描写；特别是哺乳动物（包括人类）我们有共同特性，容易联想和共鸣。关于植物的描写我们仅限外观，它们的或称为内在的精神我们知之甚少。今以树观之，传递后代的欲望，是动植物共有的特性，万物的智慧无不例外表现并结晶于此。

　　树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