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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带司令”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任容君     编辑:史佳林     2017-08-01 11:39 | |

  海军养海带,似乎顺理成章,又好像有点不务正业。所在部队位于浙江奉化石沿港,与象山港隔缸爿山岛而望。上世纪80年代,在要过紧日子思想指导下,部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积极开展改善连队伙食为目的的农副业生产活动。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驻地依山傍海,可开垦的山地十分有限,便把目光投向大海。

  象山港,湾深海阔,岛屿众多,潮起潮落,流急水清,营养丰富,非常适宜人工养殖海带,沿海村民海带养殖经验丰富。部队领导瞅准这一天时、地利、人和之势,选派一位水性好、接受能力强的老兵学习取经。很快,海带养殖便加入了部队业余大生产的“重装队列”,“海军”牌海带也很快成了我们的拳头产品。大海对勤劳者的回馈总是十分慷慨的,自产的海带,不仅自足有余,还时常接济兄弟部队,仍有多余的就出售给奉化供销社。

  业余负责海带养殖的是一位1976年入伍的老兵,名字叫朱康云,江苏海安人,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声如洪钟。因其对海带养殖十分专注、投入,时常三句话不离本行,战友们称其为“海带班长”,天长日久,更有调皮者戏称其为“海带司令”。他也不忌讳,时常咧开大嘴嗔骂一声,一笑而过。

  其时,我在库部工作,许是对我印象不错,“海带班长”让我没事时跟他一道去海上玩。架不住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好几次与他一同“私奔”海带养殖场。

  从他口中,我知道了海带不仅叫海带,还叫江白菜、昆布,简直浑身是宝,是一种营养价值很高的蔬菜,同时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海带班长”掌握的海带知识让初识大海、不识海带的我景仰。

  再让我对朱班长景仰不已的,是他的海带可以防潜艇的高见。一次与他巡看海带生长情况途中,他问我晓不晓得海带有反潜艇作用。见我疑惑,他一本正经说道,外军潜艇在水下走,我们沿海养的那么多海带、养海带的那么多尼龙绳,很容易缠到它的推进器上。这让我对朱班长丰富的海带知识之外的渊博军事知识刮目相看。

  海带养殖看似没啥技术含量,其实门道不少,同时还是十分辛苦的体力活。从养殖场选择(必须是远离海岸,无工业“三废”及生活、医疗废弃物污染的海域),到养殖阀设置、每年11月份左右分苗养殖,及次年5~6月份收获,在体力与精力上都需要高度投入。养殖海区水深了不行,浅了也不好,一般水深15~25米的海区最好,养殖深度一般在2~3米深处,光照稳,可高产。所在海区的流速也要快,这样利于海带生长。难怪,朱班长将养殖场选在离海岸有一段距离,靠近无人居住缸爿山岛附近海域。这里人迹罕至,连鸟儿也很少光顾,更别说彼时基本没有的“三废”及医疗废弃物污染了。难怪当时收购海带的供销社同志说,海军提供的海带质量、品相好,等级优,不少还出口海外,为国家赚取了颇为紧俏的外汇。

  海带养殖最累最苦的是搭筏架。承朱班长厚爱,我也跟着帮忙干了几回,真是不干不知道,一干受不了。固定海带生长所用的浮绠一般长有60多米,粗达2厘米,一捆就有五六十斤重,别说一根根放到海里,就是一捆捆搬到舢板上,便累得够呛;固定浮绠能打橛子的打橛子(主要是木橛桩),打不了的放砣,一个砣子重近1吨,要将这些庞然大物一个个安稳放到预定海域,其难度可想而知。此等高技术活朱班长当然舍不得要我做,一是干不了,二是怕惹事。朱班长就曾有与砣一起落海的难忘经历,虽有惊无险,但经冰冷海水洗礼的经历还是让他想想后怕。我们平常所见海面上漂泊的玻璃球或泡沫塑料块状浮子,仅仅是海带“一条龙”养殖的冰山一角。

  每年五六月份是东海海带的收割季。抢收海带季节,也是全部队上下除了“八一建军节”和“春节”之外的第三大节日。每每这个时候,便是“海带班长”行使“海带司令”职权的时候。领导一番抢收海带动员后,便会戏言:“下面有请我们的‘海带司令’给大家讲讲抢收海带的具体要求。” “海带司令”当仁不让,有条不紊地给大家提出具体抢收安排与要求:一是根据天气预报,近几日天气晴好,风平浪静,很适宜抢收,要与时间赛跑;二是哪一片先收,哪一片后收,为什么;三是收割中应注意的几个问题;四是海带上岸后挂晒时间、含水量掌握、切根分级、打包入库保藏注意事项……“海带司令”汇报完毕,战友们总是毫不吝啬地报以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在“海带司令”指挥下,大家披上军用雨衣,穿上军用水鞋,挎上军用水壶,戴上塑胶手套,全副武装,兵分多路,唱着军歌,迎着朝霞向海带养殖场进发。因为,前方等待他们的不仅有海带,更有领导犒劳大家的新鲜“海带红烧肉”、“海带炖老鸭”、“海带萝卜豆腐汤”、“凉拌海带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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