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里的“甜芦粟”，崇明人的过年法宝

一年春节前去市区拜访朋友，按惯例带些崇明土特产，当取出一捆掰成“节头”的芦穄时，主人夫妻异口同声：“这是啥东西？有点像甜芦粟。”我回话：“真是芦穄。”“勿要寻开心，十二月里哪会有碧碧青的甜芦粟？”

我解释：“崇明人会填芦穄，填过的芦穄，色泽、滋味和刚从地里割下来的一样。”“真的？”男的抽出一节去皮入口，“唷，与国庆节到崇明吃的一样鲜洁一样甜。”女主人凑过去咬了一口：“是邪气崭。”两人不约而同：“啥叫填芦穄啦？”

初夏起，崇明的三茬芦穄先后成熟直吃到晚秋，到了寒冬腊月乃至新春佳节里，还可饱饱口福，吃的就是色味不变的填芦穄。

霜降过后，天气转冷，冬天将临。这时芦穄已长得老透，可以填了。先是选择芦穄：应是粗长挺直、不蛀不断的，还须梢上长出两三个“二条头”的。二条头，指叶腋里生出的侧芽，是芦穄老透了的标志。连根拔起芦穄，摘去叶子，削去根须，保留根茎。选择干燥通风、排水顺畅的地方，刨挖芦穄填（坑），将芦穄根并根排放在填里，盖一层柴草，再用细碎泥土严密覆盖至隆起于地面，周边刨出排水沟。一系列举措，都为保温防冻防雨。

平时吃惯了芦穄，入冬以后没得吃了，小囡天天吵着要吃。家长经不住缠绕，终于答应去拔芦穄，孩子们欢欣雀跃，跳跳蹦蹦逢人报告喜讯又是炫耀：“我们家开芦穄填了！”家长熟门熟路，在芦穄根那一头拔开泥土，握住靠上面的一根往外拔。这是要有技巧的，既要用劲又要缓慢，力的方向与芦穄在一条线上，拔好后必须填塞洞口，盖好泥土。

回忆童年经历及耳闻目睹，孩子们想吃又怕不批准，多有秘而不宣擅自行动的，往往因不得其法拔断了，断在里边的“醉脱”变味，实在可惜。曾见邻家小伙伴被家长拉到芦穄填边，手指口斥还吃了“生活”，原来他偷拔了芦穄后，心急慌忙溜去隐蔽处煞馋头，忘记填塞口子。若是下起雨来，后果不堪，怎不惹打？

过去与现在，均有农民填了芦穄，冬春里拿出去叫卖。虽然价格大涨，两节卖到先前一根的价，依然引得顾客争相解囊，物以稀为贵嘛！小囡人来疯，冬天里骤然再见芦穄，岂愿错过？长辈为满足宝贝的愿望，再贵也得买两段，自己搭福也要尝一节。近年冬日，多见旅游景点上，卖芦穄的一到，外地游客如发现新大陆般拥过去，边吃边喊“爽”，笑谓比吃冰淇淋还过瘾，南腔北调追问，腊月里怎么会有鲜芦穄？

崇明人自己则留一批芦穄在填里，囥到年夜头起底，当年货享用，正应了甜甜蜜蜜节节高的好口彩。城镇亲友光临拜年时，捧出芦穄招待，客人眉开眼笑：“名副其实稀货，胜过香梨苹果！”（陆茂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