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

前一段时间，俄罗斯“巡回画派”展览在上海博物馆落下帷幕。这样一个画展，在我们这代人心中，所引发的阵阵骚动和久久回味的心情，是难以用一句两句话能言明的。

19世纪中叶，一帮俄罗斯艺术小伙子，逆流而上，自由组合开创了自意大利文艺复兴后的艺术上最伟大工程，填补了世界绘画史上的一个空缺。尽管组合鼎盛期不长，却影响深远。同时期法国印象派刚刚进入雏形阶段，难怪西欧对俄罗斯巡回画派始终排斥和不屑。其中由来的复杂性可想而知。

我们那个年代，前苏联的影响是各方面的。从懂事起，看到的接触的统统为俄罗斯系列，从素描到版画、宣传画、油画，还有《星火》杂志中的插图。如今想来，看到的还是皮毛而已。整整一个世纪过去后的今天，当你突然站在列维坦的经典风景画《薄暮》原作前，还是被惊呆了。作品的温婉、率真至简，作为巡回画派中重要的一位，他艺术的纯真，那是没得说的。用心境作画的人，往往成功机会比常人多好几倍。

早先所熟悉的列宾、苏里科夫等等大师们，他们的作品就巡回画派而言，是栋梁和中流砥柱。在这次画展中，盖依的《蓝衣女子》着实令人艳羡，读盖依履历，发现他曾经在佛罗伦萨生活学习若干年，而这幅《蓝衣女子》正是在意大利期间的成名之作。都说“让作品讲话”，盖依的作品是真正的会讲话。画中女子形态雍容大方，气定神闲，一丝丝沉郁迷人被盖依刻画得入木三分，其中一大片受光部分蓝色上衣处理，他把肖像画推向极致，这种蓝色想来只有盖依敢用，也许太了解女人的心思，些许仰慕和对丰富且复杂个性的描绘，全在那接近原色的纯蓝色之中。那时三十几岁的盖依已然成为巡回画派的中坚分子了。

向来认为俄罗斯绘画艺术对我们是有帮助的。这种情结的萦绕，直接演化成去探寻去研究。在《修铁路》这幅整个展览中算巨制的作品前，我被场景恢宏，画面构图严谨，油画作品中光的运用恰到好处，留住了脚步。萨维茨基，对我而言，非常陌生的名字，而站在《修铁路》前，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犹如回到19世纪俄国普通人生活和工作的场景中，对社会在变迁中产生的情绪——习惯了农村生活的乡民们被迫离开生生不息的土地后，逐渐成为社会中的新阶层。在雇主的吆喝下修铁路做苦役。萨维茨基精准地捕捉到这瞬间的喜怒哀乐，这是他美院毕业后的首幅创作，在巡回画派展览上，一下子占据了相当重要的地位，同时也在新中国油画艺术发展中，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

俄罗斯盛产音乐文学艺术大师，他们在世界上的地位确实不可小觑。陀思妥耶夫斯基、穆索尔斯基、屠格涅夫、托尔斯泰、柴可夫斯基、列宾、苏里科夫等等巨匠级人物，其实巡回派的那些画家，对他们都具有相互递进的作用，是好朋友。在俄罗斯广袤的肥沃土地上生根发芽，艺术的伟大和微妙之处，在于它的延续。再要说的是，俄罗斯的绘画艺术毫不逊色与同时代的欧美等国的大师们，康定斯基、夏加尔不都是俄罗斯裔吗？（苏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