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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给吸毒孙儿的“死谏”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尤今     编辑:史佳林     2018-05-23 17:42 | |

  这个真实的故事,是戒毒所的义工阿峰告诉我的。

  阿峰年幼时,父母于车祸中双亡,他由婆婆抚养成人。婆婆百般娇宠的溺爱,使他误以为自己就是天和地。他以一双拳头睥睨天下,没人管得了他。他旷课逃学、纠众打架;后来,殴打老师,被学校开除。

  自此,游荡街头,陷落毒海。

  每回婆婆一劝他戒毒,他便绝情地亮出拳头。有一回,出手过重,把婆婆左边的脸颊打得浮肿起来,上面有大片紫色的瘀血,可婆婆不哼一声。他用一块布,裹了冰块,一下一下地敷在婆婆的脸上,婆婆居然还强颜欢笑,说:“哎呀,挺舒服的嘛!”他转过身子,偷偷抹掉眼眶里的泪。婆婆看到了,伸手搂住他扁得像一片叶子的身体,频频地说:“傻孩子,别哭,别哭,婆婆没事啊!”

  第一次被抓进戒毒所,他被关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进行冻火鸡治疗。毒瘾发作时,仿佛有亿万只蚂蚁在他瘦瘦的血管里蠕动,发狂地咬噬他。他痒,全身内内外外的每一寸肌肉都痒,连微弱跳动着的心脏,都痒不可当。他使劲地抓、发狂地搔,抓呀抓的,搔呀搔的,抓出了满身的血痕,但痒却像蚂蟥一样死死地粘着,根本甩不掉。没想到,就在他痛苦得难以自抑时,整个人却又出其不意地陷落于冰窖里。那种冷,是没有底的,浩浩荡荡的,灼心的痛;雪上加霜的是,五脏六腑又被烈火烧炙,连内在的灵魂也几乎被烤焦了。他想逃,可是,铁门紧锁,他拼命地用身体撞门,用头颅撞墙,一次比一次更狠地撞击,却一丁点儿也减轻不了他如堕十八层地狱的痛苦。他把自己的头发一根一根硬生生地扯下来、扯下来,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时,他听到自己从喉咙里挤出那含着浓重血腥味的嘶喊:“婆婆,救我,救我!”

  年过七旬的婆婆来了,手里提着陶钵,里面盛着炖得很浓很香的鸡汤。他完全没有胃口,他甚至闻不到任何的香味。可是,坐在会客室里,在婆婆关切的注视下,他低着头,把陶钵里的鸡汤呼噜呼噜地喝得点滴不剩。抬起头来时,他看到了婆婆眼中的泪。然后,婆婆收拾了餐具,离开。那天风大,婆婆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好像一根一根银亮的钢针。钢针插在他心上,他放声大哭,下了决心要戒毒。

  离开戒毒所不久,他故态复萌。

  此后多次,进进出出,把戒毒所当作第二个家。

  有一回,从戒毒所释放出来,回家之后,倒头便睡。

  半夜醒来,听到厅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有人在说话。他拉开房门,朝外一看,如遭雷击。

  年迈的婆婆,背向着他,跪在他父亲和母亲的遗像前,叩头如捣蒜,诚心诚意地恳求他们帮助他戒毒。一个人,如果不是走到了绝境,又怎么会向自己已经死去了的儿媳下跪、祈求呢?

  他以被子蒙着头,哭得几乎岔气。那一夜,他下了决心要戒毒。

  然而,毒海里的那只魔掌,再度攫住了意志薄弱的他,他又进了戒毒所。

  那一天,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戒毒所接受冻火鸡治疗时,有人来向他报信:“你婆婆走了。”他茫然地问:“走了?走去哪里?”那人冷冷地说:“死了,你婆婆死了。”

  这一回,他没有哭。

  但是,他戒毒了,永远地戒了。

  他说:“这是婆婆给我进行的最后一次的死谏。”(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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